我只在乎你 32

那天之後，李芳儂的確是有意地避開與段律師見面或是對話，還以要準備研究所考試為正當理由，盡可能地少出入競選總部。

大概因為她之前就向徐詣航提過想考研究所的念頭，算一算也到了該開始準備的時間，故即使是在這個微妙的時間點鮮少露面，徐詣航也一如往常地沒有懷疑什麼。

她想，段律師大概猜得她為什麼缺席的真正原因，而他也絕對不會說出口。

李芳儂也深知，這麼做只是在逃避三個人之間存在的問題。可是，她已經無法以一般態度去面對段律師，也不想因為看到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而胡思亂想。

最終她選擇相信徐詣航，相信他愛著自己，想與自己共組家庭。

最終她選擇無視段律師，無視他對徐詣航的愛，無視他的存在。

唯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不陷入一種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的心理狀態。

也因此，她還可以樂觀地想，人不可能愛一個人一輩子的。

也許、或許、可能，到了某個時間點，段律師也會想開地去追求另一個理解他，並能給他愛的人。

思及自此，李芳儂打開手機看著自己與徐詣航的合照，露出微笑。

她跟他的感情，在此之前都太過順遂了，順利地交往、順利地介紹給彼此的朋友和父母、順利地進入另一個人的生活中，所以現在才會覺得非常痛苦難過。

但是，她相信，這條路上有些顛簸是必經的過程，兩人攜手渡過之後，感情一定會更加融洽的。

「姐──你不是要看開票特報新聞──！開始了喔！」李芳儂的弟弟在樓下喚道。

「好──我來了。」李芳儂把手機蓋上，開門走下樓。

她跟段律師不一樣，不管徐詣航有沒有勝選，她都能在他身邊，也都會在他身邊。

■■■

經由各方工作人員回報、統計票數後，徐詣航領先另兩名候選人近萬票，故在還沒全開票完時，競選總部就自行宣佈當選。

徐詣航所得的總票數比各界預期的還高出許多，民主黨的劉世豪票數第二，選前呼聲最高的自民黨的翁寶生則意外殿後。

宣佈當選前的競選總部早已隨著回報票數而蘊釀著勝利的氣氛，宣佈當選後，更像是鞭炮爆炸般，人人歡欣鼓舞，旺叔更是笑得闔不攏嘴。

惟有徐詣航跟段律師的反應不大，前者是還沒有當選的真實感，後者仍則還是那一副撲克臉，握筆的手仍不間斷地計算票數。

當全數投開票所都開票完畢後，大家簇擁著徐詣航與段律師到大門前接受大家祝賀。

慶祝的鞭炮聲此起彼落，炸得徐詣航聽不清身旁的段律師在說什麼。

他瞇起被煙灰薰疼的眼，再問一次，「你剛剛說什麼？」

段律師微斜著身，靠近他的耳邊道，「我說，『徐立委』恭喜你。」

徐詣航聞言笑開，也靠著他耳邊道，「還不都托你的福，謝謝。」

他聽了也笑了。

在轉瞬間，他的嘴角邊露出若有似無，但確實是微笑的笑。

徐詣航還以為自己看錯，揉了揉眼，鏡花水月，稍縱即逝。

徐詣航還開始回想起自己到底有沒有看過段律師的笑容，不過，年幼時的記憶早已模糊，但是他希望段律師能多表露一些表情，就如同段可佩所說的，他不想因為誤解段律師的情緒而誤會對方。

然而此刻，他可以感受到段律師確實是非常愉悅、高興。

旺叔不知從哪買來的大量鞭炮幾乎把整條街都炮轟過一次，非但沒人來抱怨，更還有不少民眾前來恭賀，徐詣航當然也得一一答謝致意。

不一會兒，電視台的SNG轉播車也來了，一名男記者帶著攝影師跟助理下車，說要訪問全國最年輕的新科徐立委。

見到電視台記者時，段律師仍略顯不快，他認為電視台記者比報社記者更會斷章取義，而且他們就像禿鷹一樣，聞到血的味道就會馬上飛下，飲血啃骨完後即展翅離去。

但他也明白，適當地曝光對徐詣航來說是必要的，也因此沒多說什麼地站在徐詣航身後。

「徐立委，恭喜恭喜，我們是S台的記者，請問可以採訪您嗎？只需要講大概三分鐘的當選感言就可以了，不會擔您太多時間的。」S台的記者還算有禮地問道。

徐詣航微頷首，「當然可以，要在外面採訪嗎？」

「在外面採訪就好，這樣才能拍到整條街熱鬧的情景啊。」記者笑道。

「好的。」

記者提醒道，「因為待會是SNG現場轉播，可以請您先大概排練一下嗎？」

「啊，好……」徐詣航轉頭問段律師，「待會要怎麼講比較好？」

段律師搖搖頭，不表示任何意見，「講你想說的就可以了。」

徐詣航微愣了半晌，這可是段律師第一次不插手他的講稿。

「那……我就講一些感謝選民的話？可以嗎？」

段律師這次甚至連話都沒說，只微收下巴表示同意。

正式上場前，徐詣航仍頻頻回望著段律師，原以為他會在最後關頭給他一些意見，但一直到攝影結束，段律師都沒開口。

待記者離開後，段律師才又道，「詣航，你說得很好，接下來，你也要學會自己說話。」

學會自己說話？徐詣航不解，可是當他想再問清楚時，口袋裡的手機響起，只聽鈴聲他也知道是誰。

徐詣航說聲抱歉後，即接起電話，「芳儂嗎？妳有聽到嗎？可以請妳講大聲一點嗎？我這邊聽不太清楚呢。」

看見徐詣航講電話的樣子，段律師即收起自己的喜悅之情，轉身離開人群，走進辦公室，繼續做他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