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禮拜易清理了幾個傢伙,聽說他們才剛出校門沒多久呢,最近特工是缺人才是不?」上位者抽著大煙笑道,斜倚在沙發上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在談公事。
站在一旁必恭必敬的下位者戴著銀框眼鏡,一樣梳著油頭,揪結的眉頭已許久沒鬆開過。
「他還差點栽在那女孩兒手上,真想看看那天他逃難的樣子,呵呵。」
他把煙捏熄在玉製的煙灰缸中,瞬息沈聲道:「段,你應該知道要提防什麼了吧?」
「明白。」他簡潔有力地回道。
「我是不會再給姓易的升官了,你好好做。」
「我知道。」
離去時,他的眉頭又加深了一條皺。
■ ■ ■
「爸。」
段先生方踏進門,穿著同色系西裝的兒子也從裡頭走出。
他年方二十,與他長相完全不同,兒子繼承早逝母親的美貌,每每見他們父子倆出現,總有人竊竊私語著這兒子一定是母親跟偷人所產私生子。
究竟是不是如此,只有段先生知道真相。
他冷峻的臉瞄了兒子一眼就轉進書房,兒子也跟著後腳走入。
「爸,沒事吧?突然被叫去……」
「彥,沒事。」
段先生連叫兒子名字時都是冷冰冰地。
段彥倒也習慣這樣的父親,因為他的工作、他的身份,冷靜沉著是必要的,這也正是他長年最敬佩父親的地方,沒有什麼可以動搖他的意志。
段先生要把公事包放在桌上時,注意到桌上有個方盒,鏡片後的鷹眼一閃。
「爸?那是什麼,今天早上一個男人送來的,說是你訂製的東西,還有你簽名的單子……」
「工作上的東西。」
他把盒子輕移到一旁,段彥的目光卻直跟著它,下意識地認為這東西沒這麼單純,但就他父親的個性,多問絕對是錯誤的決定,因此他選擇私下再探究。
想再與父親多說點話時,身後木製的厚門響起敲門聲,「長官,徐先生來訪。」
「請他進來。」他隨即轉頭對兒子說:「我記得你下午要跟張先生談事情?」
父親說這句話就是下逐客令,即使現在離下午的約還有一小時,但他還是奉命告退。
「那爸……我先離開了。」
他轉身要離開時,恰好遇到打開門進來的徐先生,他穿著長風衣,提著皮箱,雖然身為商人,可段彥總覺得他臉上少了些精明幹練與油滑,第一次見到他時還以為他是個大學生,讓他起疑了一陣子。
不過,既是父親來往的對象,總不可能是特工臥底吧。
段彥對於父親的看人眼光也是無條件地信任。
「徐先生請。」
「啊,段公子,我回香港替你帶了幾包洋菸回來呢。」徐先生說著就要從皮箱拿菸。
「放著就好,我有事先離開,你跟爸慢聊。」他微笑告辭。
「這樣啊,你慢走。」
段彥輕關上木門時才突然想到,父親平常都是著又黑又暗的西裝,只有在與徐先生見面的當天才會選擇穿亮面的西裝,就跟他自己身上穿的一樣。
■ ■ ■
「段先生,您要我幫忙找的貨品都找好了,要看看嗎?」徐先生把份量頗重的皮箱擱在小桌上打開,東西一件件拿出。
「過來我桌前,先看這個。」
段先生命令式地道,徐先生也順應地走到桌前。
他把方才置於一旁的方盒拿出,拆掉上面的細線,打開上蓋,一件翠綠的手工旗袍呈在眼前,它作工精細,繡花與折邊都極為精緻,巧奪天工,布料染得可以說是當代傑作。
綠,但不是炫目的綠。
有種青澀蘊藏其中,溫文淡雅,就像眼前這個不像商人的徐先生給人的感覺。
「好漂亮的旗袍,是段先生要送給哪位女士的嗎?這錦綠布匹真美。」徐先生看著旗袍讚嘆道,還忍不住出手想去撫摸,但在接觸到的那刻又馬上收手。
「給我看這旗袍的用意是……?」
段先生手交織於顎下,那雙未曾為了什麼動搖過的鷹眼盯著他。
「穿上它。」他深沈嘶啞地道。
徐先生雙目睜大,隨後又呵呵地乾笑道:「您真愛說笑,段先生,我怎麼可能……」
「你認識我也好幾月了,知道是我從不說笑的人吧。」
「你這……是玩我?」徐先生微帶怒意地說。
「我是要你。」
「……要我?」
「會讓你活到現在,不是沒有原因的,徐特務。」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徐特務也不再笑臉,瞪著他道。
段先生難得地嘴角微揚,「像你這麼癟腳的特務內應我是第一次看到,叫人去查了你的底細,還是大學生吧?」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要殺要剮隨你高興吧。」
「若要殺你,我早就動手了……」段先生離開皮製的椅子,走到徐特務跟前,伸手輕挑對方的下巴,「我……挺喜歡你這皮相。」
徐特務狠狠地抓住他的手甩開,鄙夷地道:「沒想到段先生有這種嗜好。」
段先生沒有不快,反倒戲謔地說:「是你讓我知道我有這種嗜好的。」
「快穿上它,不然,你在南京的小妹跟老母……」一聽見對方還拿自己的家人當威脅,徐特務破口大罵。
「你這漢奸!賊子!」
他衝上前抓住他的衣領,硬將他抵到牆邊,段先生臉上的歪掉的眼鏡卻無損他想要得到這男人的決心。
「你不像我,是個狠心的男人,你是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被迫害的吧。」就算胸口被抵著,段先生仍舊可冷冷地道。
「……」徐特務的表情很複雜,愛國心與家人正在心底糾扯著。
段先生倒是一派冷靜,像是他比他更早知道他會選擇哪一個。
爾後,他褪下西裝,換上旗袍。
──成為他的人。
■ ■ ■
命他就地更衣的男人坐在書房裡的沙發上,並沒有盯著他看,反倒閉目,說換好了再喚他。
聽見他西裝褲落下的聲音他也沒張開眼,直至他赤裸都沒有偷看。
徐特務不懂這段先生在想什麼,但是門外面就有人,他也只能聽話穿上翠綠的旗袍。
「……換好了。」
聽見對方說話,段先生才睜開眼。
那綠色的緞子貼合在徐特務偏瘦的纖細身材上,束在頸子上的領口有種禁欲的美,然而衩開至大腿的模樣又不斷地誘惑著人。
穿著女性旗袍的徐特務非常彆扭,手緊貼著那過高的衩,目光不知該放哪,直在室內打轉。
「很合身。」
段先生起身走到他身旁環視著。
「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尺寸的。」徐特務皺眉道,若不知道尺寸,是不可能做出這麼合身的旗袍。
「上回你在車裡睡了,我給你量的,你真是個不及格的特務。」
「這還輪不到漢奸給我評分!」他一聽,生氣地回道,但在他耳中卻化成嬌嗔。
段先生見他的旗袍模樣是越看越是滿意,笑意不斷在心中滋長。
「你好像我曾看過的一件藝術品。」
「什、什麼?」把男人著旗袍模樣說是藝術品,這……
「你看過嗎?翠玉白菜。」
翠玉白菜是在清朝時期雕刻的一個玉器,雕成的白菜是栩栩如生、翠綠盎然。他是在某個私密大官們的聚會上看到的,他對那個綠一見鐘情,雖不能擁有真正翠玉白菜,能擁有他,也不會遜色。
以白菜比喻,綠的部分是旗袍,白的部分當然是他雪白肌膚,與綠衣相接處更能對比顯現得出白的嫩,綠的美。
但他卻不解風情地道,「我只吃過家鄉的大白菜……」
「也是,我也不喜歡那冰冷的石頭,可以吃的白菜比較好。」
段先生說著就伸手撫著那白綠交界的部分。
■ ■ ■
徐特務原以為只要牙一咬就過了,但事情沒這麼簡單。
--這是男人與男人的情事。
段先生從後環抱著他,游移不安分的手早已順著衩摸了又摸,還更深入裙底將他的底褲扯下。
死命抿著嘴的徐特務在他直搗黃龍抓住那兒時仍忍不住悶哼出聲。
「唔。」
「告訴我,你有沒有經驗……男人或女人?」
他在他耳垂邊問道,但他卻什麼也沒聽見,只覺得耳朵搔癢。
「有沒有?」施加在他性器上的力道更強了。
「唔--嗯。」
從他嘴邊溢出的只有不成話語的聲調,單憑這點,段先生笑了。
他沒有脫下他身上的旗袍,將他翻了身,讓他手撐著書桌,並把裙擺往上掀開一些,露出他半邊赤裸的臀瓣,白菜變得更加美味可口,不用大廚的烹調才能保存它的原味。
「你……」徐特務原是想叫他住手,但又突然收口。
「我怎麼?」段先生的聲調難得地透露出他的情緒──很愉悅。
「你、你賞我個痛快吧。」他咬著牙道。
「這怎麼行,我都教我兒子,吃飯得慢慢吃……」
他抬起他的右腳,從腳踝起,細細吻著、撫著。
徐特務只感到一股從腳根而起的異樣滋味,讓他全身變得火燙燒熱。
吻到他的臀瓣時,他還小咬了一口,身下的人則激動地不禁扭抓住桌上的公文白紙。
「味道真不錯。」
「你還真有臉說這種話!我可是男人!漢奸都像你一樣這麼不要臉嗎?」
「可能吧,但我知道並不是每個特務都跟你一樣美味。」
他邊說左手邊隔著旗袍扭住那乳首,右手則伸入他的口腔撈出一些唾液後就往甬穴伸去,可它閉得老緊,就連手指也得費一番功夫方能進入。
「啊──嗚!」深入的同時他也大叫出聲,手中的紙更皺了,身體止不住地扭動抵抗著外來的異物。
「別亂動,把衣服弄皺的話……你得再多被幹幾次賠我。」
「唔……」
他側頭回望著他,眼眶裡含著淚,微張的唇輕喘息著,那眩惑的神情讓段先生急著抽出的手指,拉開褲頭就要把兇器放入,根本還沒擴張足夠的穴口被這硬生生地插入、抽出,徐特務只能把頭埋至桌前,咬著唇分散身後炙熱的痛處。
「別咬。」段先生扭過他的頭,以嘴制嘴,不讓他咬。
徐特務則改咬他的唇,但段先生沒有鬆嘴,血腥味都在嘴裡化開了。
隨著身後的抽插運動,徐特務感到大腿有一道液體滑下,諷刺的是,因為這液體,反倒讓身後的男人活動得更順暢,頻率也益發加快,桌上的放著的段家全家福相框落到地面,玻璃應聲而碎,那百年檀木書桌也不堪這運動直發出抗議聲。
大概是聽膩了木頭聲,段先生將他壓到落地窗邊繼續侵犯著他。
徐特務不認得窗前反映的自己,穿著女性的旗袍,被男人強迫著做愛,嘴邊腳邊都有搶眼的鮮紅,臉上的表情竟是迷亂。
捅得越深他就越狂亂,像是他本性就該如此。
現在的他們不是特工與漢奸──只是二條交纏做愛的狂獸。
■ ■ ■
「徐,你確定要這麼做?」拿著報告書的特務首領老雷揪著眉,直視眼前這個熱血的愛國青年,他從沒見過這麼犧牲自我的計劃。
「是的,只有這個計劃才能逮到那個段漢奸。」
他先扮成商人接近他,但他一定會看破,就是要讓他看破,他再假裝求饒,求苟活一命,當他的走狗,反間的反間。
「可是,萬一他執意要殺你那……」
「雷,每個計劃都有風險的,我已經寫了遺書,我可以亡,中國不能亡!」
「好,我會盡力協助你的,祝你成功!我們再一同喝酒。」
「嗯。」徐特務笑著點頭。
即使知道已經不可能有那天。
──他不會聯絡其它黨員,他會親手手刃了他。
■ ■ ■
躺在床上的徐特務突然驚醒,下體傳來陣陣疼痛。
早有聽說段先生不近女色,原以為是深愛亡妻,沒想到竟是這樣……
還說喜歡他的皮相,他也只好臨時改了計劃。反正,當他的走狗跟當他的情婦都是一樣的。
一定可以找到機會殺了他。
他閉上眼,段先生的身影在腦中揮之不去。
■ ■ ■
「小彥,你知道那個姓徐的商人最近在哪嗎?」
段彥吐了口煙後說,「怎麼?你有想找的東西?」
「是啊,你也知道我都跟外國人來往,他們最近跟我要批瓷器,我在京滬找不著,想請他幫我到南京或廣東問問,聽說他前陣子跟你爸來往頗繁,怎麼最近都見不到人了?」
「他是特工,被我爸給斃了。」段彥說得雲淡風清。
張先生也沒露出驚訝的神情,只喃喃道:「這樣啊……」
「對外說法是這樣。」
「對外說法?」張先生疑問道。
段彥眼瞼微垂,「其實,我爸把他軟禁了。」
「軟禁?是要逼供嗎?」
他輕笑道,「逼供?那種事我爸不用一小時就能讓人招供了,還需買房子給他住嗎?」
「難不成是……?」
「哎──別說出口,今個兒一起去聽個戲如何?」段彥搭著他的肩道。
「喔,好好!」
──為了套出徐被軟禁在哪,他還必需用張先生這個化名再跟他兒子混熟些。
■ ■ ■
睜開鷹目,他的第一句話,「你……瘦了。」
穿著寶藍色長版旗袍的他轉身,眼神幽幽地朝他一瞥,又轉回頭望向窗外那陣陰鬱連綿至天際的烏雲。
將他幽禁於此後,他就再也沒穿過男裝,而他每次來總是會帶上一件新的旗袍,至此後京滬地方也連著下了一個月的雨。
段先生每次都是大白天時造訪,就算是寵幸他,外面也會有人在,房內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具外,連把刮鬍小刀也沒有,想又快又狠地殺他不是件易事。
他反覆深思,決定還是先取得他的信任,有他的信任他才能有比較大的自由辦事。
──所以他要假裝愛上他。
身後的男人起身撫上他的腰,上下搓弄,「衣服都不合身了。」
「關在這邊哪有胃口吃東西?」他像是在怨他,但語氣中帶些索求。
現在對他說話都得分毫拿捏,若是愛得太快,段先生必會起疑,急不得、急不得。
他沒回他話,倒是原本在腰上的手爬到後頭,大掌隔著袍用力弄捏著渾圓,但一捏之後覺得不太對勁。
「你沒穿底褲?」
「反正,唔──換上旗袍後你還不是要脫下來……」
段先生聽了不曉得是高興還是生氣,一把將他掄往牆上,徐特務隨後聽到拆解皮帶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炙熱的慾望就往他穴裡插,將裡面原有的東西給擠了一些出來,滴滴落在地板上。
那是段先生給的潤滑膏,命他每天都得擦,不管用不用得著。
「唔……嗯。」縱使已經不是第一次,但火燙又巨大的兇器仍讓他覺得不適,也知道男人就愛聽這聲音,所以他半真半假地悶哼出聲。
聽見他的嬌吟,他反倒惡狠狠地在他耳邊道,「……你天性就是人盡可夫吧。」
「才不……唔,是。」
「不是?那你不穿底褲是要誘惑誰?」
「……我是想,你這樣比較,方便。」最後兩字他加重語氣道。
段先生聽了立即拔掉眼鏡,冷冷地道,「哼!自作主張,該罰。」
他拾起地板上的皮帶,掀起裙襬往那雪白的大腿抽了幾下,粉紅色的鞭痕則在膚底下浮出。
「啊!……啊。」突如其來的痛楚讓他忍不住叫出聲。
「痛嗎?哪邊比較痛?」他說著就把性器抽出,再狠狠地往裡面搗弄,鞭往大腿的手當然是沒停過。
徐特務疼得發不出聲,只覺得下半身都快沒有知覺,男人的嗜虐不斷加諸在他身上,還得假裝愛上他,這實在太難了。
「嗚……」
疼痛終究闖開他自律的心防,嗚咽地哭聲傳進段先生耳裡,他直皺眉。
放下拿著皮帶的手,身連身地把他抱往床上繼續情事,但不管怎樣的動作,地點在哪,他都不會脫下他的旗袍,也不會赤裸面對他。
■ ■ ■
難得地,完事後段先生沒有馬上走人。
拿了藥往他大腿仔細擦著,溫柔的模樣與方才如惡鬼般的臉孔是判若兩人,他真猜不透他的心思,故意地要誘惑他反而討來一陣鞭打,然而現在又後悔似地補償。
──你到底在想什麼?
為他擦藥的男人也不知真是在擦藥還是趁機吃豆腐,劃過大腿肌膚時的觸感總帶著一絲逗弄的意味。
難得地冷笑對他說的這句話,徐特務也以為是他是在逗他的。
「明天,我帶你出去吃飯。」
■ ■ ■
原以為這是個大好機會的徐特務開始後悔了。
「我不想出去吃飯了。」他撇頭道。
「為什麼?打扮得這麼漂亮,我帶出去也有面子。」
段先生冷笑地俯瞰看著他這身行頭,身上穿的是紅色繡花旗袍,為遮掩男性較寬的骨架,他還多送了白色的毛裘披肩,並叫人來替他畫妝,戴上長假髮端莊地挽起髮髻,任路人看了都會說他是個美人胚子。
但這幅模樣在徐特務自看來,分明就是羞辱。不但要在人後羞辱他,在連人前也要羞辱他。
他緊閉著眼,告誡自己要忍著。
「這世上已經沒有那個姓徐的商人了,你想出門就得這麼做,況且……這麼穿你也跑不遠。」
我怎麼可能跑呢,還沒殺了你之前,我會死命地纏住你的。
「走吧。」踏著不習慣的跟鞋,他挽住他的手。
■ ■ ■
吃飯的地點是間川菜館子,段先生包了一間廂房,可供十二人坐的大紅圓桌,就只坐他們兩個。
徐特務方坐下就想把肩上毛裘拿下,那毛絨絨的東西讓他鼻頭直發癢,但段先生又專制地把將它蓋了回去,他也只好又披上。
他四處望著這間房,嘴裡碎唸著:「包這麼大房間,好鋪張。」,實際上是在尋找機會,若能拿到什麼東西回去,日後也好辦事。
「因為待會兒還會有人來。」段先生淡淡地道。
徐特務睜大眼。
「你也看過的。」
就這麼巧,門也剛好打開,段彥步入時朝他們望了一眼。
就算是徐特務打扮成女人,但多少應該認得出來,可是他完全不疑有他,神態自若地跟父親說話。
「爸。」
「彥,你遲了三分鐘。」
「不好意思,我去接張先生,我們倆待會兒還有事,可以一起用餐吧?」
「那個張先生啊……請他進來吧。」
「小張,進來吧。」段彥朝後頭喚了一聲,張先生隨後進入,抬頭與徐特務相望的那一瞬間兩人皆心頭一震,心底直喚著對方的名字。
徐!?
雷……
「張先生,怎麼了嗎?」段先生問道。
「啊,段先生您好,不好意思,您身邊的美人讓我看傻了眼。」張先生搔著頭道。
對桌的徐特務也裝得一副被稱讚而嬌澀的模樣,兩人都很會演戲。
段家父子見狀目光交會,不知在交換著什麼,段先生接著道,「他是我今夜的女伴,徐佳。」
他說著又親暱摟了他一下。
段彥見此也理所當然地道,「今天你真有幸,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徐小姐。啊,小張你先就坐吧,我去叫大廚上菜。」
■ ■ ■
這頓晚餐除了段氏父子外,另兩人都吃得很不自在,徐特務是一句話也沒說,都以微笑、點頭、搖頭回應,對此段先生也沒表示什麼。
而雷假扮的張先生是直說錯話,把南京說成北京,美國說成英國,他則辯稱是昨晚沒睡好的關係。
飯局快結束時,徐特務輕拉開椅子。
「怎麼了?」段先生問道。
「不好意思,我暫離席一下。」他提高聲調裝女聲道。
「我陪你去。」
徐特務皺眉道:「你是女人嗎?」可是你叫我扮女人的!
段先生臉上難得露出一抹微笑,「去吧。」
走出門外後他則左顧右盼,想要找廚房在哪,若是能拿一把小刀回去的話……
「徐。」沒想到張先生也跟著出來在後頭輕喚著他。
「你!」
「跟我來。」
徐特務深怕被人發現,領他拐了個彎打開一間小置物室說話。
一進門他低聲吼道:「你怎會在段彥身邊!」
「快跟我走吧!一直待在那段老不修身邊你會被搞瘋的!他竟然還叫你扮成這副模樣……」
雷緊抓著他的肩悲痛地道。
雷,你不明白,他連你難以想像的事都做了。
「我不會走的,任務還沒完成前我不會走的,更何況我犧牲了這麼多……」徐特務垂著眼瞼,他能信仰的只有忠誠兩字。
雷望著他,嘴裡喃喃唸著什麼,徐特務聽了卻一臉茫然。
■ ■ ■
「怎麼去這麼久?」段彥看著歸來的他們微笑問道。
「徐小姐方才在路口稍微拐到腳,擔擱了一下。」張先生說著預先準備好的說詞。
「徐小姐,腳有沒有怎樣?」段彥關切地問道,徐特務則是搖搖頭微笑就座。
段先生的表情仍是撲克臉,但徐特務卻看得出他眼底有些不對勁。
「彥,你們待會不是還有事嗎?一起走吧。」段先生又下了逐客令。
兒子也明白地道:「噢,對啊。」
他們出了餐館後就分兩輛車,往不同方向駛去。
■ ■ ■
載著徐特務與段先生的車直接駛回金屋藏嬌的小公寓,一路上黑夜中的雨越下越急。
段先生的手穿過毛裘緊摟著徐特務不放,在他懷中,他沒有反抗。
車駛回公寓後,段先生命他先上樓,重回那間豪華的牢房後,他随即脫掉跟鞋及毛裘披肩,站在窗邊拉開簾子,外頭仍是雨絲密佈。
猶如他們的關係一樣,交錯而複雜,帶著絲絲悲哀與愁苦。
「在想什麼?」身後的人倏地緊密地抱住他。
「想……你。」
他隨緊轉身,主動而火熱地吻住他,段先生還沒來得急搶回主動權時,人卻被早己被他壓在軟床上,身上的西裝襯衫亂成一氣。
徐特務沒多說話,只是嬌媚地一笑,拉開他的領帶,剝開他的上衣與在他面前從沒褪下的西裝褲。
段先先也沒喝止他,任憑他對自己做的一切,只是他雙手卻也偷腥地爬上那開衩處,縱情地上下撫摸他最愛的搭配──旗袍與他。
脫下他的最後防線,他初次握住那出入自己身體多次的可惡兇器,但是,此時,他卻像照顧孩童般細心愛撫它。
男人的悶哼讓他知道自己做對了,於是他更加賣命地撫弄,以至於忘神到讓對方有機可乘,緊抓著他的肩扭轉情勢,將他壓在身下,靈巧解開旗袍的鈕扣,滿意地看著他胸前可愛的兩朵粉色乳暈,及在他注視下漸漸挺立的乳首。
因注意到自己的生理變化,讓他又露出像學生般羞赧的面容,眉間還帶著淡淡無辜,像是在說「不是我的錯……」般的可人模樣。
即使自制力如段先生如此高明的人也忍不住了。
他發狂似地吸吮他的胸口,力道之強烈讓他覺得自己快被他一肉一骨地吃下腹。裙擺被不安份的手撩起至腰部,還順道把純白底褲褪至腿間,男性性徵此時則很不爭氣地淌著如淚珠般的液體。
從來沒有未經觸摸而昂起的經驗的他拚命想用手遮掩,卻被另一隻大手一起包覆住,霍然,他覺得身下的自己又漲大了一倍。
接著他做的事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段先生毫無猶豫地含住他的昂揚,快感大過於驚愕地朝他襲來,他只能無助地搖頭擺弄。
他接著襲擊的是他身後只屬於他的小穴,食指順著體內殘留的膏液滑入,緊按著某個點讓他全身戰慄,乳白色的液體也在下身噴發,他還溫柔地幫他搓揉至最後一滴為止。
肉體舒服到流出眼淚,他泣不成聲,「嗚……唔──嗯。」
「別哭。」
他吻過他的淚痕,他卻緊靠著他仍硬挺的下身,腰部挑弄似地想引誘他入內。
段先生當然欣然接受邀請,將他的雙腿往上折至胸前,讓粉紅收縮的穴口用能納入最深地動作接受他的插入。
如同他快狠準的行事作風般,他一氣捅至最底,身下的人則弓身仰頭,分不清是痛苦還是爽快般地嗚呼。
進入後他並沒有馬上動作,而是緊緊地抱住他的全身,細細地摸著他的眉間與髮際,嘴裡喃唸著,「都是你……都是你……」
他回過神正想問他話時,他卻開始衝刺,撞擊體內的兇器依舊猛烈,但已有多次經驗的他,適應期也縮短不少。
不久,他有餘裕緊縮內部,刻意地與對方抗衡。
對方因此揚起嘴角,一連換了好幾個動作,體內也射了好幾發,順著腿部流下的白液讓翠綠的床單溼了一大片,淫穢情慾的拍擊聲卻從未停歇。
每次與他做愛他都會忘了自己是誰,而他相信,對方也是。
這是最後一晚,他們也不用知道自己是誰,無名的情人們交纏合一。
「嗯……啊──」
「再用力些嗎?」
「嗯……隨你……高興,啊──」
爾後,他讓他坐在自己身上,雖未褪出他體內,但仍像緩和動作般,時而輕輕地往上頂讓他皺眉露出可憐的神情。
徐特務順了順頭髮後道:「舒服嗎?」
「爽快,」他坦率地道:「死而……無憾。」
他抓住對方從髮髻裡拿出小刀的右手,無視於他的愕然神情,把他的右手拉至自己的頸部,過份施力已讓他的頸淌出紅血。
徐特務看血順流到枕上,竟抽離地想著,原來他的血也是紅色的啊……
「你會殺人吧?」
徐特務沒有回答。
「殺人,要快,要準確,狠狠地往動脈劃下去,不消幾分鐘,他就會死了。」段先生猶如置身事外般道。
「如果我是你第一個殺的人,我會很高興。」
他淡然放開手,雙眼一閉,不像是個等待死期的人,倒像個累了許久的男人終於可以熟睡般……
徐特務緊緊盯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終於舉起拿刀的手,奮力揮下。
■ ■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一班稚嫩的童聲整齊而劃一地朗誦著文句,站在教室中央,身著純白中山裝的老師拿著書本來回走動,他的相貌溫文,眼神和譪,看待每一個孩子都像看待自己的兒女般慈愛。
接近下課時,一位事務員打開教室的門。
「徐老師,您有訪客。」
徐老師放下手中的書一臉疑惑的模樣,直到比事務員高的訪客露臉後,他才微笑道。
「雷。」
「徐,我今天帶了個人來見你。」
雷帶來的訪客卻讓他冷不防地倒抽一口氣,倒是對方神態自若地與他打招呼。
「徐先生……噢,應該叫您徐老師。」
「段……彥。」
■ ■ ■
兩人坐在小學校一旁,看著雷帶著幾個小毛頭玩遊戲,段彥臉上的笑意始終沒卸下過,帥氣的面貌即使經過多年,卻也未曾改變,但這張皮面卻促使他回憶起塵封已久的往事。
「你……為什麼來找我?」
「雖已事過境遷,不過,我還是為了我爸爸來找你的。」
聽見他提及那個人,徐老師臉色倏地刷白,雙肩垂下低頭,不願直視他,而一旁的段彥卻自顧自地講起他的往事。
「我想你應該有聽說過我不是我爸爸的親生孩子,」段彥嘲弄地一笑,「關於他的謠言很多,可只有這件事是真的。」
他的雙肩輕輕顫抖,但仍沒有抬頭。
「不過我爸爸從未提起這件事,仍待我如親生兒子,我指的是物質上的對待。你應該他知道他看起來極為自律、無情,私底下也是如此。他在感情之空虛、寂寞是任何人都無法觸碰的,連身為他家人的我也一樣。」
他緊握著拳,在夜裡時常出現,皺眉的冷酷男人浮現在他眼前。
「但是他,卻愛上了你。」
他知道,即使他多麼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你可能從老雷那邊知道一些事,但我今天要跟你說的,你一定不曉得。其實早在我爸爸還沒升官前,他奉命暗中監視幾個關鍵人物中,就包括你。他知道你的一切,一舉一動,也曾護著你,而不被暗殺。我記得以前,下雨的夜裡常會聽到爸爸惱怒地低吼聲,他是在掙扎,在你與任務之間掙扎。原本他是要痛下毒手把你列為下次殲滅的名單,但你卻來了,帶著商人的假面具與背負的任務來了。與你面對面的那天他就放棄掙扎了。」
他的全身像是被抽乾般無力,他知道他為他做了一些事,但沒想到竟做了那麼多……
「他喜歡你,他愛你,但是他不能說出口,因為他是你眼中的『漢奸頭子』,雙手都染滿你同胞的鮮血。自知結局只有兩種,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他終究還是選擇後者,他先利用假情報散佈你死消息,再把你軟禁。之後的事,我想就不用我多言了……」
那時,雷仍不死心地接近段彥,套出他被軟禁的事,還讓雷有機會接近徐,而他在南京的母親與妹妹竟被他安置在較偏遠的小村落……
這一切都是在幫他留生路,幫自己鋪死路。
「你,那時候就知道這些事了?」讓他更驚訝的是,若段彥當時就知道這事,為什麼不阻止他殺他父親?
段彥仍笑答:「我知道我父親的個性,我沒辦法阻止他決定的事,而且我……相信你。」
還未來得及答話,雷便滿頭大汗地朝他們跑來。
「呼──呼──鄉、鄉下的孩子還真有體力。」
「是你這大官平常都不運動吧!」段彥說著便拿出手巾遞給雷,讓他擦拭滿身大汗。
「我哪是大官啊,要不是徐當年挽拒當官,他現在也早……」
「以前的事就別說了,說來惹人笑的。」徐老師回堵著他道。
雷也聽話地封嘴,「是,徐老師。」
「對了……段彥您現在哪高就啊?」當年段先生死訊一傳出,他就馬上招降,原本大家都不信任他,聽說是雷力保他而……
「還不就……在他身旁幫忙跑跑公文囉,也不想我堂堂一個少爺竟然叫我做這種工作……」
「不是吧?平常連送茶水都是我代勞的耶!」
「你天生勞碌命囉。」段彥嘟嘴道。
「當年真該把你這漢奸抓去關──」
徐老師笑著看他們打情罵俏,心中不禁想,能拿這些事開玩笑的時候也到了啊……
■ ■ ■
在段彥說「老雷買了台拉風的新車,請徐老師一定要過來看看。」的邀請下,他陪著他們走到停車場。
的確看到一台亮眼的白色新車,但更吸引他目光的是站在一旁身穿黑西裝,臉上還帶著條疤的男子。
他染上歲月紋路的目光冷酷依舊,猶如鷹眼。但在兩人視線交會的那一瞬,國家大事、忠臣漢奸、黨務風雲……那些全都煙消雲散。
年事已高的兩人並沒有激動地跑向對方,而是一步步堅定、踏實地步向交會點。
他們像是第一次見面般,不約而同地自我介紹。
「您好,我是徐航。」
「山本 段。」
聽見對方的日文名,徐老師忍不住輕笑出聲,「日文名?真適合你。」
他則撇過頭,淡淡地道:「在日本用的,方便。」
「原來你之後跑去了日本……」
那夜,他無法狠心殺他,只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疤,便逃出了無人看守的公寓,沒有人看守是因為他也設想周詳地幫他支開了部下。
但隔天卻傳來他的死訊,黨內全部的人都以為他殺了段,但他沒有。
「彥跟雷接應的,他們弄了個屍體裝成我,我則逃去日本。」
「雷……?」
他冷笑,「有條件的。」
「唉……」又是條件、又是秘密。
「我在日本,重回老本行。」
「你的老本行……?」
「你應該不知道吧,我其實是醫校生。」
「你是個醫生?」這是今日最讓徐老師驚愕的事。
段先生好似不好意思地順了順油頭,「我想把自己的後半生都拿來贖罪行醫,他們卻說這樣已經夠了……硬是叫我回來……」
「我們兩個還真像。」他則是為了贖罪,在偏遠地方教小學。
「他們說年紀大了,也該……」
段先生難得地吱唔其詞,他則不想再多說話,張開雙手緊抱住他。
一旁觀禮的段彥驚訝出聲,「哇!」
「彥?怎麼了?」
「沒事。」段彥微笑回道,「只不過,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臉紅的時候呢。」
唉……
就爱情来说,这最终依然是一个圆满的故事。
可是因为放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就显得格外的复杂。
在那个年代有多少先烈为了信仰而牺牲自己,他们中又有多少人能真的全身而退呢?
可能因为骨子里留的是南京人的血的关系吧,我对“汉奸”这种生物实在是只有痛恨可言。数年前那部红极一时的《色戒》,我也很不以为然,能把一个大义凛然的女烈士的故事改编成最终爱上汉奸的小女人情事,还获了什么劳什子电影奖,实在是"了不起"啊。
其实这就是一个选择问题,是牺牲自己成全民族大义,还是追求自身的利益和爱情。有人选择前者,有人选择后者。我无权评论亦或指责什么,只唏嘘罢了。
偏题了= =
这篇写的不错,老徐和老段的矛盾之处在细节方面表现的很好。
最后的HE结局虽然有点童话感,但仍然给人以安慰。
老段也算是死过一次,洗心革面。不论他曾经做过什么令人不齿的事,至少他无愧于他的爱情。
不论过去,只把握现在和将来吧。
希望这个故事你的你们可以安静地生活在一起,相濡以沫。
版主回覆:(11/09/2009 03:48:14 AM)
當初看完色戒覺得太悶了,所以才寫了這篇
結尾真的太童話了XD(不過畢竟是小說嘛,這點還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色戒的原著是張愛玲,我想把現實改編成故事的部分跟李安的電影版應該沒關係吧 畢竟是照著原著拍..
我蠻喜歡這部片的,那個年代的風格抓得很準,情感表達也很細膩 再加上有梁朝偉..(←這才是重點吧XD)
真是的….
明明就是不同的故事…但是看到這幾個姓市還是很萌呀~><
話說我一邊看嘴邊還擒著笑XD
版主回覆:(11/09/2009 03:50:22 AM)
呼呼www
喔喔,是這篇耶,本來叫什麼有點忘了OTL
這次排好前面啊,不枉我手殘剩一指神功還硬要用電腦(淚)
這篇的年代抓的很讚,很有味道ww
當初我有色戒的低逼低,可是一直懶的看(乾笑)
雖然不知道原著怎麼樣,不過這篇可以深刻感受到某種沉重
簡同學告訴徐同學那段話我很愛ˇ
也愛旗袍。(←媽媽有變態)
版主回覆:(11/10/2009 04:14:35 AM)
冏~手殘請多保重啊(我的手也殘很久了…)
色戒超好看O_<為了梁朝偉一定要去看啊(誤很大)
說到旗袍~其實都是365行"有染"裡面的那位裁製的吧~XDDD(我只要看到旗袍兩個字就會想到他和那個染布師傅一ˇ一)
其實我想說好久了…….AMI,你其實是以自己為老段的藍本吧(指)
同樣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寫H則已, 一寫就流鼻血 = =+
不錯不錯~!寫得太好了 ^__________^
版主回覆:(11/10/2009 03:49:45 PM)
冏~~~我才不是老段(奔)
這是徐大牌.段小牌和簡大牌(加雷汪汪??)的第一部電影大作吧~~~~
期待看花絮!!!!!(←來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