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明知道家裡沒有人,小笠原仍喊這麼一聲。
小笠原的母親因病早逝,最疼愛他的爺爺也在他上初中時離開人世,而那個他總是猜不透的父親則在某天把他叫來面前。
「我想到處走走看看,你幫我看著道館吧。」
當時父親的表情如釋重負,就像是終於被這間道館解放似地。
父親一離開就是三年,未曾回家,只在每年稍來一張不知是國內還是國外的風景明信片問候。
小笠原就這樣獨居至今,倘若問他寂不寂寞,他可能也只會說聲,「我習慣了。」
因此,家裡多了一個成員,還真讓他亂了手腳。
他把紙箱放在道場的木地板上,正想著家裡房間這麼多,該讓牠在哪裡待著時,小貓的前肢趴在箱邊,一下子就把箱子翻倒滾出來。
「啊!啊、啊、啊!」
小笠原啊了老半天,這才發現第一件要做的事應該是替牠取個名字。
他席地而坐,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而小貓也沒閒著,張大眼睛東看看
西看看,接著踏出第一步,好奇地探索新環境。
「和田說你是公貓,應該要取個有男子氣概的名字,武藏、一刀齋、還是十兵衛?」
小笠原腦袋裡冒出一個個從鎌倉時代至今的劍豪名字,專心忙著挑選適合的名字時,沒注意到身旁的小傢伙已經在道場裡逛起大街來。
不過,道場對牠來說實在太廣闊、看不到盡頭,再加上小笠原每天都整理得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牠走了幾步覺得無聊,又折返去找主人。
喵喵叫了幾聲,見主人沒反應,牠就自己找樂子。
「唔!」
忽覺腳底一陣溼涼,小笠原猛然跳起身,還差點踩到貓。
「你不要舔我的腳底板啊。」
他照著和田教的方式抱起貓,但手勢卻不太對,小貓都差點滑了出來,最後他索性盤腿而坐,把牠放在交叉的雙腳間,靜靜地看著牠在裡面扭動玩耍著。
小笠原以前曾幫助過別人,幫老太太追搶匪、幫店員抓竊賊、幫商店街的大叔勸架、幫學生免於被霸凌,那些受幫助的人們都很感謝他,也有過拿著豐厚謝禮來找他(雖然他謝絕不收),這些事都只是人生中的小交集,並未讓他有任何感受。
可是這次卻不一樣。
其實小笠原會答應要養這隻貓的最主要原因,不是和田的慫恿,而是他看著牠那雙清徹無助的大眼時,就覺得自己該為牠負起責任。
雖然具體上是什麼責任,他自己也無法說明。
可能就像和田所說的,這是一種雛鳥情節,既然牠都認定飼主,飼主就不該拋棄他吧。
「動物是一種很單純的生物,比人類還要單純許多。你對牠好,牠都知道,也會相對、甚至加倍地還給你。」方才他要離開時,和田笑咪咪地說。
「你養過寵物嗎?」他不禁反問。
和田斜著頭,頓了一下才回答,「算是……兔子吧。」
小笠原恍然大悟,難怪店名會叫做『白兔』。
他模仿著和田,伸手在小貓的下巴搔弄,邊道,「要叫右衛門還是金太郎呢?」
小貓咪坦率地表達現在的心情,眼睛瞇成一條線,還扭動身子,露出了肚皮跟粉嫩的腳掌。
小笠原發現全身剃掉毛的肚子上有一塊淡藍色的印子,他彎腰靠近觀察,也伸手撫摸,那似乎是天生的,像人類的胎記。
它就像在一塊白色的絹布上滴下青色墨水,暈得非常美麗。
小笠原覺得很有意思,便伸手搔弄著青斑,小貓也舒服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就這樣過了半晌。
待他發現時,躺在腳上的貓兒早就沉沉入睡,就像是好久好久沒有這麼安穩地睡過一樣。
小笠原把牠放回紙箱中,原本想讓牠在道場待著,但心念一轉,還是帶著他回到自己的房間。
入睡前,他對貓咪問道。
「青色的花斑的話……就叫你『青』,好嗎?」
—
和田:這就叫加倍奉還(誤)
還好沒叫武藏或小次郎,不然會變成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