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故事都有結局,縱使只寫到一半,那也是它的結局。
每一篇報告也都有終章,不然就無法上呈遞交批個閱字。
這篇報告的終章到此結束了,他的人生卻仍是看不到終點的進行式。
也許有人會說死亡是人生的終點,可是你能保證人一定會死嗎?搞不好段和鳴先生又從法律系轉去讀電機,結果製造出長生不老的機器也不一定啊!
我想到一個量子力學的觀點──『薛丁格的貓』的實驗。
實驗內容為設想在一個無法透視的箱子中裝著一隻貓、一個毒氣瓶、一個和瓶子連動的原子β衰變感應裝置、以及一顆會在箱子打開時以1/2機率進行β衰變的原子。
若感應裝置偵測到該原子衰變,便會把毒氣瓶打開,導致貓死去;而打開箱子之前,裡面所有東西的狀態都是不確定的。
所以薛丁格提出在觀測之前,貓的生死機率各是1/2,也可以說『這隻貓1/2死去』或『這隻貓1/2活著』。
所以你若問不介入觀察的我,他們結果會如何?
我會說……
「他們1/2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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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室友段和鳴在快放寒假的前三天搬離了宿舍。
還記得當天昏昏沈沈睡不太飽地上完普物,路上到合作社買個麵包當晚餐後就回到宿舍,一切都與平常無異,直到我不經意地一轉頭……
「哇啊──!」
以宿舍房間中線為基準的右半邊,可愛室友的領地,清理得一乾二淨,什麼都沒留下。
──就像根本沒有人住過一樣。
我此刻的心情就像聊齋故事裡的倒楣書生一樣,醒來發現昨晚與美女把酒同歡的大房子只是間稻草屋,那美女也不知是人是鬼,一陣惡寒。
走到他的書桌前,真的連顆灰塵也摸不到,「可愛真是見外,好歹也留一袋垃圾給我丟嘛……這樣我還才理由去找你理論『為什麼留一袋垃圾給我!』兼敘舊啊!」
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惆悵地想著這幾個月段和鳴同學帶給我們的快樂時光與回憶,他的一顰一笑將長存在我們心中……再繼續想下去的話就真的變成追思會了,所以我準備回到座位上去啃我那咬到一半的麵包,但我一時不察,撞到了人。
「噢,不好意思……借過……」不對啊,我是在房間裡,怎麼會撞到人呢?!再定神一看!
「段段……」我連忙把『小倩』兩字吞下肚,再吐出另兩個字,「……和鳴。」
他以單調的語氣道,「我要搬走了。」
「我知道……」
「我忘了拿東西。」
「這樣啊……?」所以才回來拿嗎?嗯嗯,搬家的時候我總是會忘記東西……
耶?!他忘記拿東西?!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就在我站在原地無聲吶喊時,他早就走進浴室把『自稱忘記拿走』的肥皂帶出,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這間房間的他,最後轉頭朝著我,揚起嘴角。
「無論是為了什麼……謝謝你。」
說真的,我還蠻感動的。
不加上那抹讓我覺得不舒服的微笑,我會更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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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葉班代的情資,段和鳴在下學期還沒轉到法律系,學籍上仍屬於醫學系,但在醫學院裡早已看不到他的人影。
我們學校幅員遼闊,法學院與醫學院又剛好在最遠的對角線,所以在我讀大學的七年間也未曾再看到過他。
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在校外,升二年級前的暑假,我因為打工留在學校沒回老家,那天不經意地路過火車站的時,看到他牽著那個男孩要去坐火車。
他的神情難得地柔和,男孩也開開心心的樣子,隱約我還聽到一句話。
『好棒喔,我們要去墾丁看星星了!』
我並沒有跑去打招呼,默默地騎腳踏車與他們擦身而過,欣賞難得被我嚇到一次的段可愛的表情。
──以上是我所觀察的、所書寫的,最後一段關於他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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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級上學期開學沒多久,我便深刻地體會到少了一個觀察對象的無趣感。
漫無目標的我只好坐在湖邊,邊吃午餐邊背著下午要小考的科目,醫學名詞難背就算了,而且還有人在我背書時候一直在旁邊講話……
一直講話?
我猛然抬起頭來看著前方,還真的有個人在前面不知道在唸著什麼。
我以為會來這麼髒又臭的湖邊休憩的人只剩我一個了,沒想到還有第二個,嗯?只有一個人的話…他是在跟誰講話?
我站起身來往前看,對方的身邊真的沒有任何人,只有爬上岸來要食物的鵝…
「…咦?是這樣的啊…對啊…」
「還要吃嗎?」
「嗯嗯,最近天氣真的好熱喔…」
沒錯,他真的是在跟鵝聊天…
唉,這個世界上真的是無奇不有,我闔上書本,收拾好垃圾,準備去上下午的課,不打擾他跟鵝兒的約會。
同時,心中一道聲音告訴我。
--可能又有另外一份觀察報告要寫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