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在自然界中是弱小的一群,被許多掠食者視為美味佳餚。
為了生存,兔子的性情與無害的外貌相異,牠們大多狡猾而機警,聽覺與嗅覺都很敏銳,行動無一定規律,捉摸不定。
還有一種兔子會依季節改變毛色、改變作習,藉此隱身在環境之中不被發現。
就像那種兔子一樣,和田用自己的本能與努力,在人類社會生存了下來,而且還屬於較高階層的那一群。
開始上學後,和田隨即發現自己被排擠、不受歡迎,他也理解到,要改變現狀不外乎幾種方法,取得高成績,樹立健談樂觀的個性,偶爾施與對方小惠或玩點心機。
要改變大家既定的印象很難,所以他利用分班的時機,重新塑造自己的形象,讓自己煥然一新。
連新垣見到他都很訝異,但馬上又呆呆地像平常一樣跟他打招呼。
「阿篤,你在新班級好像很受歡迎啊。」
和田聳肩,「還好吧?只是剛好跟這班同學比較合得來。怎麼突然來找我?要抄作業嗎?」
新垣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啊呃……順便拿一下作業也好。」
「我放學後拿給你好了,一樣約在橋頭嗎?還可以順便玩棒球。」
見和田就像以前的和田一樣,新垣笑顏逐開,大力地點了點頭,就跑回自己的教室了。
和田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表情瞬間暗淡了下來。
取得較高地位、與新垣保持友好關係……他做的這一切為的都是要讓他不幸。
小學的時候,和田會趁著拿回借新垣的作業時,把他另一本作業簿抽起來,讓他隔天交不了作業;假好心陪著他掃地時,趁機弄亂他掃好的區域;在運動會接力賽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推了他一把,害他們班落敗;寫匿名的情書給他,讓他在樹下枯等一下午。
做這些事的時候,和田總不會被懷疑,因為人類是很膚淺的生物,會把同類分級,帶著先入為主的印象去評價他們。
而且,新垣也從不懷疑他。
有好幾次和田自己都覺得自己快露出馬腳時,新垣卻主動拉著他的手,感激他總是站在自己這邊。
從小學到中學這麼多年,即使做了這麼多小動作、小手段,和田的心裡仍有個補不滿的洞,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這樣還不夠。
一直到高中時,發生了那個決定性的事件後,和田才停止了對新垣的一切動作與連絡。
因為和田覺得,新垣的人生應該不會再更糟了。
■
新垣講完自己的故事後,老闆娘為了安慰他,還把私藏的地酒拿出來分享,老闆看到臉都綠了。
兩人酒過三巡,新垣就趴在桌上不醒人事,和田莫可奈何,只好拜託老闆幫忙,兩人一起把這個身高近一米九的壯漢抬回咖啡店。
「啊,放在角落那個沙發上就好了。」
和田平時住在咖啡店二樓,但他不想再麻煩老闆扛人上樓,只好把新垣丟在沙發上。
和田走進吧台內,裝了一袋東西後交給老闆。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這是我早上烤的餅乾,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帶回去吃吧,也請替我向你太太說聲抱歉。」
總是沉默的拉麵店老闆接過餅乾,難得地開了口。
「雖然是好人,但真是笨啊……還好有你這個朋友。」
老闆說完便轉身離去,和田輕歎了口氣,坐在沙發的扶手上。
明明新垣這次受騙的事不是自己弄的,為什麼還是會有罪惡感呢?
和田揉揉眼窩,自己也喝了一杯酒有點累了,上樓倒在床上,差一點要入睡時又突然驚醒。
他爬起來,從壁櫥裡抽了條毯子,走下樓,看到新垣睡得香甜安穩不醒人事。
和田站在一旁,莫名地想,如果現在走到廚房,拿一把刀子往新垣身上捅,搞不好也會像這樣平靜地死去吧。
而且,新垣到了天堂或地獄也不會懷疑殺害自己的兇手就是他。
但是就算終結了他的生命,和田心中的洞也不會補滿,心裡的結也不會鬆開。
和田拉開毯子替他蓋上,忽然想起方才他說過的話。
——哪怕是騙局我也要回應她我的心情啊,說不定……說不定她看在我這麼相信她,傻傻的匯錢給她的份上,就不會騙我了。
說不定,新垣早就懷疑他做的一切,並默許他的行為。
有可能嗎?
和田隨即搖搖頭,否定這個想法。
再怎麼笨也該有個限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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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證HE(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