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陳宏睿拖著腳步走到家門口。
告別式結束後,長輩們關心他一個人住不好、吃也不好,要他搬去跟叔叔陳行禹同住。幾個老人家輪流上陣,他只好出賣叔叔,說他的家裡堆滿書跟雜物,連站人的地方都沒有,要怎麼住人。但這個話題卻始終結束不了,姑姑說他家房子風水不好,他回年底就要都更了,一來一往,兵來將擋,最後還講到祖墳的方位不正云云。
若是爸爸還在的話,一定臭著臉轉身就離開了吧。
陳宏睿沒辦法模仿他的瀟灑,只好找個藉口說淋到雨頭痛,得回家休息。
返家的路上,身邊少了嘈雜,心裡卻多了寂寞,他覺得自己最近有點犯賤,有人陪的時候想獨處,獨處的時候又胡思亂想。
陳宏睿邊想著這些事情邊掏著鑰匙,霎時,身後忽地打了一道聚光燈,把他的影子放大投射在大門上。
他轉頭瞇眼看向光源,那個人就坐在機車上,捲起襯衫的雙臂靠著龍頭,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副天涯海角我一定要堵到你的模樣,這個人某種程度也偏執得可怕,他不禁苦笑,還好他們是朋友,不是仇人。
溫翊嵐關燈跳下車,筆直地走向他。
「走吧。」
「去哪?」
「去你覺得舒服、不用再硬撐的地方啊。」
陳宏睿第一個想到的是學生時代他們常去看飛機的小巷子,那裡的確舒服、不用再逞強,但是,跟溫翊嵐在那裡的回憶實在太多了……
他低首斂目,不敢直視對方真誠的眼神。
「我回家休息就很舒服了。」
溫翊嵐見狀,難以自制地走近幾步,強硬地握住對方的手,相較於這霸道的態度,手心卻傳來些微顫動,再看向他的表情,幾乎激動地紅了眼眶。
「我……看你這樣我很難過啊!」
「你想太多了,我真的沒事。」
「看,你還在逞強。」
陳宏睿嘴角笑著,眼裡卻沒有笑意。
「你又不是我,怎麼會知道我是不是在逞強?」
「我就是知道!」溫翊嵐堅定地道,握著對方的手也不再發顫,「你騙不過我的,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你是不是瘦了點?總是把吃放在第一位的你怎麼可能不吃東西!」
陳宏睿最近沒有什麼食欲是事實,但還是被這個理論逗笑了,「原來是用體重來辨別喔,還真科學啊。」
「我說話都是有憑有據的,」他有點小得意,趁勝追擊,「你就別忍了,會憋出病的。在朋友面前就是要坦誠啊,像我,我什麼矬樣你沒見過?哭得比鬼還醜的樣子你不是也看到了?你就儘管在我面前宣洩吧,你要吃十間吃到飽我也陪你,你要去哪我都載你去,你半夜打電話吵我我也跟你聊天,你做什麼都算上我吧。」
陳宏睿邊聽邊笑,笑中帶淚,是真的想哭。每次聽對方這套好朋友理論,都既感動又自虐。
如果自己可以甘於這個位置就好了,可以讓溫翊嵐哭、讓溫翊嵐笑,讓溫翊嵐把他放在心中重要的角落。
——為什麼自己就是不滿足呢?
他心裡想著,不能重蹈覆轍,否則之前的辛苦就白費了,但身體卻誠實地回握住對方的手。
耳邊似乎聽見清詭的聲響,偽裝成石頭的蛋殼裂了一角。
他忍不住要將疲累的身體靠在那最溫暖的懷抱中,在那最後一秒,視線範圍內走進一抹熟悉的身影。
陳宏睿鬆開了手,緩步走向前,越走越快。
「莎莎!」
溫翊嵐一回頭,便看見陳宏睿開心地要抱住莎莎,莎莎雖滿臉厭惡,但也任他擁著。
再看向自己空無一物的掌心,有股未曾感受過的失落感濃濃湧上。
他沒想太多,也跟著衝了過去。
「莎莎!你也太快了吧!德國是在隔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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