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鈴嘟嘟聲在耳邊迴響,裴承飛越聽越煩躁,最終咬斷嘴上的菸,破口大罵。
「幹,不接電話啊!」
恰巧落地窗在此時打開,何篤行與裴承飛正對上眼後,不約而同地往室內察看,淇淇跟繆繆在房裡玩,時而傳出嘻笑聲,沒注意到陽臺這裡的任何動靜。
兩人放下心地各做各的事,裴承飛再點了根菸,何篤行幫多肉盆栽澆水。
裴承飛再拿起手機,點開與Kevin的對話框,孩子氣地繼續留下破壞友情的洗版垃圾話,但對方依舊不讀不回。
「其實——沒也那麼難看。」
何篤行雖背對著他說話,但這句話是真心的。
裴承飛耳朵上髮兩側頭髮全剃,中間的髮型則剪得很藝術,還因為有點自然捲澎澎的,整體造型看起來像個杯子蛋糕似的,以他的年紀與身分來說是奇怪了點,但他的五官端正,稱得上帥,就算髮型崩盤,整體評價也還是高於平均。
「別安慰我了,Kevin就是要搞我。」他早該發現的,Kevin剪完笑得像朵花把他誇上了天,必定有詭啊。
「他都免費幫你剪了。」
「免費的最貴啊,」他用慘痛的經驗學會了這個道理,「Kevin就是愛搞人,那時候跟他在臺中遇到也是——」
對方話說到一半忽地噤口,何篤行覺得奇怪,這才轉過頭來看他。
裴承飛心焦氣躁地抓抓頭髮,就把剛剛沒說完的話掀了過去,「還是去全部剃掉算了?」
「那你會再被淇淇跟繆繆笑一次吧。」他中肯地回話,「不是說剛剪完會呆三天嗎,過幾天說不定你就習慣了。」
「我連明天都不知道怎麼面對了。」他現在在辦公室上班,又不像以前工地還可以戴安全帽遮住。
何篤行知道其實裴承飛其實很在意外表還好面子,常常去找他的設計師朋友剪頭髮除了省錢以外,其實也是信任對方的能力,不怕被剪壞。
對裴承飛這一點,何篤行早已拿捏應付的方法,他本來就有自信,幫忙加油添醋就行了。
「如果有人問的話,你只要擺出很有自信樣子就行了。」
「應該醜到沒人敢來問我吧。」
他聳聳肩,「那不就更好。」
裴承飛聞言笑開,「話說你不換個髮型嗎?」
他曾經看過何篤行大學時的照片,他的髮型從沒變過,二八分線的拘謹髮型,像是當公務員就連髮型也得像公文文書般生硬。
何篤行聞言想起前妻也曾問過他一樣的問題,他聽從前妻的建議換了幾次髮型,最後總算換到一個她喜歡的樣子。然而離婚後,帶小孩也忙,頭髮就又回到最原本的模樣。
「我習慣了,而且剪這個頭也便宜。」
他樂呵呵地說:「真要比便宜的話,我帶你去找Kevin——」
「這就不用了。」他認真而堅定地拒絕。
兩人閒聊之後,裴承飛的心情似乎也轉好,摸頭髮的次數也變少了。
「對了,你們下午買東西弄那麼久啊,好市多很多人?」
「人是還好,主要是買完後還去她家分裝弄比較久。」
「你同事人真不錯,有卡帶你去跟你分裝。」
「嗯,對啊,她人不錯……」
何篤行最近這幾次跟於美君見面相約的事都沒告訴裴承飛,都說是跟「同事」出去,下意識地逃避不想讓對方知道、討論這個話題,他總覺得說出來也等於自己要面對這件事、面對美君,而他心中還沒有個決定。
「你那盆多肉快死了吧。」裴承飛不知何時湊到他身旁,彎腰觀察那幾盆植物。
何篤行拿起那盆他傾全心全力照顧,卻還是每況愈下的熊童子,殘存的葉片虛弱無力,幾乎藥石罔效。
他搖搖頭,「還是救不起來嗎……」
「說不定是它本來體質就不太好,其它盆就活得還不錯。」
「可能吧。」
何篤行還是把熊童子放回原來的位子,苦笑道,「有些事情就是不管怎麼努力也不會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