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覺得你家的浴室要改一改耶,又窄又小收納也不夠。」
何蔚瑜邊用毛巾擦頭髮邊走進臥室,裴承飛不但歡迎她留宿,還關心她搭飛機疲累,自願讓出臥室床位,自己在客廳鋪床睡,她便恭敬不如從命地先去洗澡了。
「你們要不要問房東看看能不能打掉左邊那面牆,再重做個拉門,空間會變很大。」
何篤行一面套著枕頭套一面搖頭,「房東不可能答應的。」
「那我來跟他談談,可以算成本價——」
「姐,我們不會在這裡住太久。」
她倏地停頓半晌,「所以,你跟裴承飛是在吵這個嗎?」
「妳聽到了?」
「你們講話那麼大聲。」
「那淇淇——」
「放心,淇淇幫我開完門說你們在陽臺上她就回房間了,應該沒聽到啦,是說,我也沒聽到詳細內容啊。」
何蔚瑜一屁股坐在床邊,頭髮還沒乾就要躺下,何篤行像個棒球選手捨身救球似地,猛撲上前撐住她的背,阻止床單被溼髮汙染。
「拜託妳先把頭髮吹乾好嗎?連繆繆都知道要吹乾頭髮才能睡覺。」
她白了弟弟一眼,「那是因為有專用僕人幫她吹頭——」
「我不會幫妳吹喔,喏,吹風機。」
何蔚瑜「切心」地接過吹風機,感慨男大不中留,以前弟弟總跟在他屁股後面,只要給他十元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弟弟眼裡只有女兒沒有姐姐。
「話說回來,你跟裴承飛在吵什麼啊?難得看到你們吵這麼兇,不然裴承飛哪會這麼爽快地說什麼住下來沒關係啊,平常你們總是一鼻孔出氣。」
「沒什麼啦。」
「會說沒什麼的就是有什麼囉。」
何蔚瑜打開吹風機哄哄地吹頭,何篤行踟躕半晌,想著也沒有其他人可以討論這件事,況且,雖然是這樣的姐姐,卻也是原生家庭中,無論他做了什麼決定都支持他的人。
何篤行去頭去尾講了重點,而何蔚瑜不知何時已關掉開關,專心聽話。
「所以,他聽到你開始試著跟女同事來往走得近,所以跟你吵架?」她大笑拍著枕頭,「如果不是知道你們真的沒什麼,我都懷疑你們有什麼了。」
「姐,這不好笑。」
「這哏玩不膩嘛——」
他冷淡地瞥一眼,「我要去洗澡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認真、認真。」何蔚瑜刻意扁嘴豎起眉,表情卻顯得滑稽,「不過啊,他會有那反應我不意外耶。」
「為什麼?」
「不是那種枕邊人要跟人跑了的心情,而是一起努力多年的夥伴忽然說要拆夥的心情吧,畢竟你們也經歷過了很多事……」
何蔚瑜記得那年她明明只在國外充電三個月,回來卻人事全非。弟弟閃電離婚,還跟家裡鬧翻帶著女兒出去住,而且是去前妻的前夫家住,縱使她心臟再大也是花了一陣子了解內情,才接受這狀況。
「可是,我總不可能帶著繆繆在這裡住一輩子吧?」
何蔚瑜歪頭,「為什麼不行?」
「繆繆都升小學了,一轉眼就青春期了,會有很多很多問題,哎姐妳不懂啦。」
「你說的也沒錯,我是不懂啦,反正我就是個偶爾來跟她們玩玩的姑姑。但我覺得,你還是再找時間跟裴承飛聊聊吧,他那個人感覺也是脾氣來得快去得快,也許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說不定他也想了很多以後的規劃什麼的。」
何篤行垂頭應了聲好,心裡卻想著,他才沒想這麼多。
「話說回來,你跟那個女同事——目前是?」
「目前只是朋友,都是單親家庭比較有話聊。」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何篤行未透露給她知道於美君的共組家庭提案。
擔心何蔚瑜再多問,他拿了衣物說要去洗澡,走到客廳時慶幸沒看到裴承飛,可能對方也不待見他吧。
何篤行本想洗個五分鐘戰鬥澡,趕快躲回房裡,未料要走出浴室時聽到外面有動靜,他直覺地不想出去正面迎擊,只好又洗了頭東摸西摸老半天,頭髮都半乾了,才打開門躡手躡腳走出,結果客廳空無一人。
他繞到女孩房,幫繆繆跟淇淇蓋好棉被後才回房,摸黑躺上床。
見姐姐沒任何動靜以為她睡了,何篤行也調整姿勢準備休息時,聽見何蔚瑜開口。
「阿行,你從小就慢慢吞吞、常常猶豫不決。我看過你最乾脆的一次,就是你在爸媽前說要娶馥純的時候。
「其實我一直覺得,有些人明快果決是個優點,但多花點時間想想,再作決定也沒有什麼不好,可能,這樣比較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