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篤行接到何母的電話後,急得像熱鍋上螞蟻,工作全丟下就往學校跑,途中除了聯絡學校老師,還聯絡了裴承飛。
「不見了?她會不會自己跑回家了?你先不要緊張,我去幫你找。」
以防萬一,裴承飛也打電話給裴母通知此事,如果繆繆跑到她們那邊的話再聯絡何篤行。
裴承飛與何篤行在家裡碰頭後,家裡沒有人,抱著一絲希望前去陳俊禾家,按電鈴亦無人回覆。
他們從家裡沿路尋找,一路找到學校跟何母、老師會合,都沒有找到繆繆,當眾人打算要聯絡警方時,裴承飛的手機收到一則淇淇傳來的訊息。
「爸爸、叔叔,不用擔心,繆繆、我還有奶奶在小公園,你們過來的時候不要被她發現,繆繆會再打電話給叔叔。」
兩人收到這個訊息既安心又疑惑,一時搞不懂淇淇的意思。
「淇淇這是什麼意思?繆繆怎麼跟她碰面的?」
裴承飛搖頭,「我不知道,不過看淇淇跟我媽的手機定位是在小公園沒錯……」
「那我們趕快先過去吧!」
何篤行先將找到繆繆的消息告訴老師跟驚嚇過度的母親,讓他們安心,並讓何母先回家休息。
兩人併肩快步跑回小公園,遠遠就看到繆繆、淇淇跟裴母三人,何篤行的緊張與壓力倏地消除,連帶腎上腺素效果也不見了,他雙腿發軟,在差點就要跌倒前及時穩住身體。
「小心啊!」後方的裴承飛跑上前關心。
「還好還好……還好……繆繆……沒事。」何篤行像個在水中載浮載深的溺水者,拚命大口吸氣。
他苦笑,「是啊,還好沒事,你看起來還比較有事。」
何篤行雙手壓著膝蓋,緩過呼吸,這時想起淇淇交代的事。
「淇淇……叫我們不能被繆繆發現?那要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他抓了抓頭看向旁邊小小森林步道,「不然從那麼繞過去?有樹擋著繆繆應該看不到我們。」
兩人在步道裡盡量放慢腳步接近她們,何篤行的目光沒有從繆繆跟淇淇身上移開過。她們兩人不知道在講什麼,笑得開懷。
「沒想到,我們真的一起把她們養得這麼大了呢。」何篤行無意識地脫口:「這麼久以來……謝謝你,」
裴承飛停下腳步一愣,低頭輕笑。
「你怎麼講得好像我們之後就毫無關係一樣?你以為一句道謝就可以把我們切斷嗎?我們是一家人啊,」他嘴角揚得更高,笑容更高,「當然,也不能因為是家人就省掉道謝,所以,我也謝謝你。」
這下換何篤行愣征,能讓裴承飛說出這種話,還向他道謝什麼的,可不容易啊。
此時,何篤行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電是淇淇的手機號碼,他即刻接起,終於聽到女兒的聲音。
「爸爸——」
「繆繆!妳在哪裡?」何篤行遠遠看著繆繆,卻得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爸爸,我被綁架了,」
「什麼?」
「爸爸你要答應我的願望,我才會回家喔,叔叔也要喔。」
何篤行終於明白淇淇的用意,可能要跟繆繆演這齣戲,才會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他答應了「綁匪兼人質」的要求,並打開擴音讓裴承飛也能聽見繆繆的聲音。
「繆繆,我們想辦法答應妳的願望,但世界上也有很多事情是爸爸跟叔叔都辦不到的。」
「不會,這件事爸爸跟叔叔一定做得到!」
「是什麼事呢?」
「我想要全家住在一起!」
何篤行跟裴承飛互看一眼,異口同聲地道:「繆繆……」
「繆繆,爸爸跟你說過了,姐姐的學校——」
他試圖跟「綁匪」講理,但「綁匪」哪是能講理的呢?
「我不要、我不要啦!我就是要全家住在一起,不然我就被『綁架』不回家了!」
繆繆力竭聲嘶的聲音,雙聲道地從話筒及不遠處傳來。
何篤行聽得難過,很想衝上前抱抱她,這是她人生中第一個無可奈何,第一個求而不可得,可能也是最難忘。
「繆繆,就算不住在一起,我們也是一家人,」裴承飛靠在手機旁道:「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他這番話與何篤行早上開會時的宣言竟互相呼應,雖然知道對方可能也是這麼想,但聽到裴承飛親口說出來還是不一樣的感受。
「繆繆,我們只是暫時分開住,還是常常可以去姐姐家,或是姐姐來我們家啊。」
何篤行與裴承飛你一言我一語地丟出各種五花八門的備案,把繆繆搞得頭暈了,想向一旁姐姐求救,她卻只顧著笑。
「好吧……」繆繆噘著嘴說:「那我還有一個願望!」
此時,兩人已經走近,離她們剩不到五十公尺的距離。
「那是我的生日願望,可是生日那天我都沒有許願……」
明明是繆繆那天自己說不要許願的,現在卻任性地過了生日還是想當壽星。
「那妳的生日願望是什麼?」
何篤行就站在繆繆身後說話,她回過身就抱住爸爸的腳。
「爸爸對不起,我不應丟下阿嬤自己亂跑!」
他覺得好氣又好笑,看向一旁淇淇拚命眨眼的表情,應該是淇淇教她看到爸爸就要立刻道歉吧,這招對他總是最有用。
「下次不可以這樣了,知道——咦?妳頭髮怎麼了?」
「阿嬤把我剪壞的啊!所以我就很生氣,想要找姐姐……但她又不在家裡……」
何篤行板起臉,「但不管發生什麼事,妳都不可以亂跑啊,答應爸爸以後不可以再這麼做。」
「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妳讓大家都很擔心喔。」他用力抱緊女兒,「爸爸擔心得都……唉。」
「爸爸對不起……」繆繆的下巴靠在爸爸的肩頸,小小聲地補充:「可是生日願望……」
竟然還惦記著願望,何篤行快被女兒打敗,裴承飛也有點哭笑不得。
「繆繆妳說吧,我們會一起幫妳實現它的。」
繆繆開心地歡呼,她仍靠在何篤行的懷裡,但左右兩手各牽著淇淇和裴承飛的手,滿足地說出願望。
「我的生日願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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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迪士尼樂園裡,四人手牽著手同遊。
淇淇拿相機請路人幫忙拍合照,拍完照後,聽見他與同伴旁若無人地討論猜測淇淇他們四人的關係。
淇淇大方地用英文回答他們,「我們是一家人。」
家人不是靠一紙證書黏住兩個人,也不是依靠切不斷的血緣彼此磨擦生痛。
家人是用相處的日常、吵架、合好、關懷,像拼布一樣把性別、年齡不同,甚至膚色、人種也不同的各個體接合,每一小塊布都有縫線,都得付出,最終它形成溫柔的布匹,在你歡喜時把你拋得更高、在你需要的時候永遠接住你。
他們是一家人,這就是一家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