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 去死去死團的脫團日 下

聖誕節前夕天氣陰冷，公園裡杳無人跡，所以兩個帥哥並肩坐在長椅上也不引人注目。

「喂……這哪來的啊？」

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小偷手上的筆記型電腦，他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這傢伙明明兩手空空只穿著一件黑大衣，可這台重達二公斤的電腦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啊？！

見對方直往他的大衣裡猛瞧，小偷也不怕手法曝光地拉開外套，供人檢視。

裡面只有正常的毛料上衣跟正常的褲子，外套內裡也看不出有啥機關。

「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啊……」

「不然，你以為我的贓物都藏哪？」小偷眨了眨眼，偷東西不難，要會藏東西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這就是所謂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嗎？

兩人先上網搜尋『鐘點女友』之類的網站，幾百張年輕貌美女子的照片躍於眼前，卻沒有一個能使他們兩人都點頭同意。

因為，要給自己喜歡的人的禮物，當然要挑最好的。

「這個妝太濃了吧，後製過了頭，照片與內容物不符。」

「妳以為用俯拍就能掩飾妳的缺點嗎！」

「雖然臉蛋還可以，可是興趣是『睡覺』，那約會要聊什麼啊！」

「希望待遇：能吃一頓法國料理。小姐，妳只是想吃美食吧……一點也不敬業。」

「不希望待遇：回家見父母。可是，有一半以上的人請妳就只是為了讓父母放心啊……」

他們在茫茫人海中尋尋覓覓，過了二個半小時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位高過及格線的女子。

與對方取得連繫後，馬上用MSN與之洽談，但重點都還沒講到，對方就突然請他們打開視訊。

♡なつみ♡：總該讓我知道你長什麼樣子吧？

兩人互看了一眼，莫可奈何地打開視訊。

♡なつみ♡：！

♡なつみ♡：我還以為是個死阿宅咧！

♡なつみ♡：你們兩個都好帥！要跟我約會的是哪一個？

♡なつみ♡：啊？有照片嗎？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從同一個位置，左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他』的照片。

學弟的照片上，他穿著整齊的警察制服站在派出所前。他覺得，學長這張照片威風凜凜，十分帥氣。

小偷的照片上，他穿著條紋襯衫，坐在家中沙發上，笑得十分開心。這張照片陪伴他走過無數個寂寞夜晚。

♡なつみ♡：他長得好……呆喔。

♡なつみ♡：制服一點也不合身，垮垮的，身材沒多好，笑起來也一副蠢樣。

「學長這張照片是我的珍藏耶！真不識貨！」

「小維這張照片的笑容超治癒的，她的審美觀有問題吧！」

兩人咒罵了好一陣子，連路過的野狗都被遷怒，嚇得夾尾逃走後，他們才稍微恢復理智。

「接下來怎麼辦？」

「只能繼續找囉，還能怎麼辦？」

又找了近二個小時，眼見天都黑了，附近的燈源只剩筆電的螢幕，低溫也讓人冷到直發抖，更慘的是，天空開始下起毛毛細雨。

小偷把筆電關機，收到他的四次元黑色風衣裡，「換個地方吧？」

學弟站在原地躊躇了幾秒，灰色外套上沾滿了水滴。

他擊掌道，「我看這樣吧！」

「怎樣？」

「我……應該可以請我表妹幫忙，真正的表妹啦！」

他狐疑地道，「她……長什麼樣子？」

「長得跟我差不多……喔，我的意思是，她長得跟我很像！」

一表三千里，能跟表妹長得像還挺少見的，而且，那不就變成『女生版的學弟』跟小維約會嗎？

「喂，時間不多了，再怎麼找也找不到啦。」

小偷彈了一下手指，「好吧，那麼約會的行程就由我安排如何？訂電影票什麼的。」

「喔……好啊，很公平。」

由你安排？我看是你想跟學長去約會吧？聖誕節燭光晚餐外加飯店套房嗎！

「那，就這樣。」

「嗯，冷死了，我要先走了。」

各懷鬼胎的兩人達成了和平協議，各自回家準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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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支援的工作後，維仔開開心心地訂了餐廳，傳了簡訊，準備補過去死去死單身團的聖誕節。

約在同一間百貨公司的聖誕樹前，兩人這次誰也沒遲到，還提早了一個小時到。

「你……」

「你表妹呢？」

「呃，我們本來真的說好了！可是她突然有事……」

理由真爛，你先承認你就是你表妹吧！

「喂，你咧？約會行程跟電影票咧？」

「唔，Imax的電影票全賣完了，連摩天輪的票也沒了……」

你不是小偷嗎！弄張電影票這麼難啊？除非學長的對象是你，你才會變出票來吧？

兩人站在聖誕樹前，沉默了半晌，看著路上來往的情侶覺得格外刺目，有股共同的衝動，想大罵『那邊那對閃光給我把手電筒關掉！』。

扯了扯圍巾，他沉聲道，「其實你根本就沒有表妹吧？」

「你也不打算幫他們規劃約會行程吧？」

「怎麼可能……那種事，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

「我還真的以為你放棄了。」

他輕笑瞄了他一眼，「放棄？也要等你告白失敗後再放棄啊。」

「哼，還真謝謝你的好心喔。」

「我是算準你沒膽……啊，學長，這邊這邊！」

穿著咖啡色皮夾克的維仔停好機車，摩擦著手走近他們。

「喔！你們這麼早來啊？」

「沒有啊，小維，我們也剛到。」

「外面好冷喔，我們快進去店裡吧。」

「小維你只穿這樣嗎？我圍巾借你啦。」

「學長！我這裡有暖暖包！」

他們誰也沒放棄、誰也沒告白，所以今年三人依舊還是去死去死團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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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學長？！」

一條DDR3 1333 2G記憶體？！

「小維，這個是？！」

一台Wii fit？

「嘿嘿，這是送你們的聖誕禮物啦，」維仔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學弟你不是老說電腦跑得慢嗎？可惜學長我預算不夠，沒辦法買台新電腦給你，裝條新Ram湊合著用吧！」

「謝、謝謝學長！」那天只不過是隨口嘟嚷，學長竟然這麼細心體貼……

「君飛，你之前不是抱怨運動量不足嗎？我記得你家有台Wii了，就買Wii fit送你，那還個挺好玩，還可以計算卡路里呢！」

「謝謝……」那天只不過是想用這個理由釣小維一起去健身房，還以為他沒把話聽進去，沒想到他都記得……

小維雙手環胸，認真地道，「其實，我想了很多，女朋友結婚什麼的就只能隨緣了。朋友才是最重要的資產啊！我的朋友……也就是你們，平常都受你們照顧，送個小禮希望你們會喜歡啦！」

「學長……」果然還是學長最好了！

「小維……」我永遠不會放棄的，小維！

「哎，說這怪不好意思的，來來，先開瓶香檳先！慶祝他馬的『徐姜會』落幕，兼聖誕快樂！」

香檳的清脆開瓶聲，猶如比賽的鳴笛，宣告了情敵間下一場戰役的開始。

據說，以前有個研究生寫完論文印製成冊後，把論文繳交給母校圖書館留存前，在裡面某頁夾了一塊錢美金。

多年後，那位研究生重回母校，在圖書館架上找到自己的論文，翻開那一頁。

一塊錢還在。

這表示，翻閱這本論文的人都是正人君子，亦或是，從來就沒有人翻過他的論文。

許多學界人士都有過這種經驗。

在夜半時分，捫心自問，「我現在做的事，對人類世界真的有所助益嗎？」

對我來說，講到人類福祉太沉重，只要作這件事，能滿足我的好奇心，就值得了。

無論有沒有人閱讀、有沒有人參考，只要你從中得到什麼，那也就值得了。

我把那本觀察報告從書架上拿下，在多年後的今天，寫下補充說明，並再夾入一百元台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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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店是附近的早餐店裡，擺放最多種類報紙的一家。

在我面前，三家報紙頭版全都是關於徐詣航立委昨日突然出櫃的頭條大新聞，我一份一份仔細閱讀，像是在找什麼字謎似地，同一段來回看了二、三遍也不生厭。

「哈倪──哈倪──」

才認真讀報幾分鐘，我的法定同居人就不甘寂寞地叫喚，同為他法定同居人的我只得好心地提醒他。

「怎麼了？你還想吃一個培根堡啊？發胖我不管你喔──記得別砸體重計就好，它是無辜的。」

「我飽了啦！我是要跟你說，這面我看膩了，你怎麼還不換一張？」

我放下報紙，看著坐在對面嘟嘴抱怨的Friday，「我這面還沒看完啊，話說，旁邊那麼多報紙，你可以拿那些來看嘛，不一定要拘泥我這張吧？」雖然我知道這張報紙我拿過，它比較特別，但也不用這麼愛我吧？我會害羞的。

他又撇了撇嘴道，「我懶得拿起來嘛，而且手會沾到油墨，我才不像你，可以用拿過報紙的手再拿吐司吃咧。」

他的理由……還真有理。

哎，我早就知道了，什麼愛你愛到連你的屁都覺得是香的，這是個天大的謊言。

照他所說，我毫不在意地伸手拿吐司咬下。

「……哎，垃圾吃垃圾大咩。」

「啊？那什麼？一種咒語嗎？LaSaJaLaSaDa？」

哎，差點忘了這傢伙是個ABC，不懂台語。

「總之呢，難得可以把報紙當成言情小說看，當然得仔細詳讀囉。」而且，主角還是我的老同學呢！

「不過就是個政治人物出櫃嘛，再說，這世界上早就有Gay市長啦！一點也不稀奇，不算上什麼大新聞啦。」

我慶幸自己偷得一時耳根子清淨。

這才能好好地閱讀言情小說最後一章──大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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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倪友並；他，段和鳴，我們的關係實在難以用一言道盡。說複雜倒也不複雜，說單純卻也不單純。

回想起那段往事，總如夢似幻，充滿驚奇──我跟他是相處過一年的大學室友。
室友，是這世界上最詭異的關係之一，大概只比外遇關係還要易懂些。

室友之間可能是朋友關係，但你卻無法忍受對方把垃圾堆在門口三天沒倒；室友之間可能不是朋友關係，但你卻知道對方現在去廁所是小號還是大號。

我跟他的關係正是如此，陌生又熟悉。

我知道他幾點起床、幾點出門上課、幾點吃午餐，幾點會難得地開口跟我說話。

但我卻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他的興趣是什麼、喜歡什麼顏色、討厭吃什麼東西，當初為什麼想當醫生。

但我卻知道，他心儀對象的名字。因為，他是我介紹給他的。

日後我常回想起介紹家教打工給他的事，並認為，這是證明世界上有『命運』存在的少數實例之一。

我猜，在第一次命運般的會面時，他就認定是他了。

也唯有這個假設才能解釋我室友接下來的異狀與行為。

他對醫學不再有興趣，改而鑽研法律；他的生活開始不規律，還曾站著發呆；他無視家人的意見，義無反顧地決定轉系……

轉系之後，他搬離了學校宿舍。只是室友的我們，也斷了兩人之間唯一的連繫。

雖然他仍在學校裡，但在我剩餘六年的大學生涯中，未曾再看過他。

對我來說，他從室友變成了公眾人物。關於他的一舉一動，我只能從新聞媒體得知。

大學時期，我從大學報上得知，他在學時考上了律師，是我國史上第二年輕的律師。

研究所時期，我看了報紙發現，他替南部某黑道背景人士打贏了官司。

法醫時期，我看新聞找到他在某立委競選總部裡的身影。

這世界上可能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他正一步一步地實踐，那個埋藏在他心中，龐大而設想深遠的計劃。

也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個計劃其實窒礙難行。

看到某立委女友被刊登在週刊上的照片時，我忽然有一股衝動。

想打電話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