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男２

失戀的人很難伺候。

不管旁人說什麼『我懂你心中的痛』，失戀的人總以『你怎麼可能懂我心裡的空虛』回應，兩者不會有交集。

所以我選擇先滿足他生理上的需求，可別誤會了，是吃喝拉撒四樣大事。

「你……餓了嗎？」

「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辰學搖搖頭，「別理我了……」

「我做點什麼給你吃吧？」

「我不餓。」他忽然想到什麼似地補道：「不過，如果有酒的話──」

「喔，剩的那幾瓶啤酒我喝掉了。」其實它們還在冰箱裡，只是，讓空腹的他喝，我等下要收拾的事會更多。

辰學失望地揮揮手，「進雨，我沒事，別管我了。」

「我還是弄點什麼給你吃吧？雖然冰箱裡好像剩沒什麼東西……」我走進廚房邊翻看庫存糧食邊道，「昨晚的剩菜炒炒飯？半包烏龍麵？泡麵加蛋？吃一半的洋芋片？」

「我想吃炸醬麵，便利商店旁邊那家。」

我望了眼窗外，仍是傾盆大雨，「……好吧，我去買。」

「要大辣喔。」

「好啦。」

「啊，我還想喝魚丸湯！」

所以我說，失戀的人很難伺候啊。

█　█　█

見辰學大口大口吃著炸醬麵的模樣，還真難想像他剛剛還紅著眼眶、失魂落魄地癱在沙發上。

該說是食物的力量偉大，還是他的恢復力超快呢？

不過，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他失戀的『原因』。

嚴格來說，他早就失戀很久了，是什麼『原因』才讓他大徹大悟地發現這個事實？

想當初，他剛迷上徐立委時，拉著我看他的相關新聞報導，那時候我就知道他已經『失戀』了。

看到徐立委身後那個男人的眼神，我就明白了。

他深愛著他，沒有人可以贏得過他的。

辰學明知那個男人的存在，但他卻還傻呼呼地追著徐立委的屁股跑。

可能是因為我跟那個男人是同一種人才看得出來吧。

跟他都是──暗戀到死都不會先講出來的類型。

一想到這裡我就開始羨慕起那個男人，他的對象知道他的心意，兩人還相知相惜；而我的對象卻……

不過，這也是自找的啊。搬出去不就沒事了？

「呼哈──」

吃飽飯的辰學打了個很沒形象的飽嗝，又重新癱在沙發上，但比起現在，我還比較喜歡剛剛的樣子。

我認命地邊收拾殘局邊裝作隨口問道：「結果，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辰學仰著頭，朝我笑道：「其實，也沒發生什麼事，只能說是我自己想開了吧。」

怎麼可能──！

你可是像被下了蠱、發了狂、不惜犧牲工作也想接近徐立委的周辰學耶？

「想開了？什麼意思？」

「想開了就是想開了啊。」

「這有回答跟沒回答差不多……」

「認真想想……徐立委他們的感情那麼穩定，怎麼可能會有縫隙讓我介入？」

「……」這句話真耳熟，好像是我之前勸他說過的台詞。

「那麼瘋狂地追星，真像個笨蛋一樣。」

「……」這台詞也很耳熟，是我之前每天在心裡罵他的話。

那個總是自信過剩的周辰學突然良心發現（？），開始不斷吐槽自己之前的荒唐行為。

反省自己是好事，可是我總覺得他的反省也是失戀症狀的一種。

而且，好像反省得過了頭。

「我真是個白痴，還想著要破壞他們，這樣我不就成了第三者了嗎？為什麼當初都沒想到呢……」

「就算他真的跟我交往，我們會長久持續下去嗎？會得到幸福嗎？」

辰學每講一句，就重創自己一次，見他的自信心不斷地被剝解，我連忙出聲勸他。

我想，比起懂得自我反省的周辰學，我喜歡目中無人的他要多一些。

「你想太多了，喜歡一個人，是絕對自由的事。」

「就算破壞別人的家庭也是？」

「呃，在不防礙別人自由的前提下……不過，他們也沒結婚啊？」

「都讓全國的人見證了，還不算結了婚嗎？」

「……這倒是。」

辰學想否定自己，我便想辦法鼓勵他，你來我往地過了許久。不知何時，冰箱裡的啤酒跑到桌上來了，不知何時，我跟他都喝醉了。

不知何時，我們兩個都半裸地躺在他的床上了。

他渾身酒氣壓在我身上，雙眼迷濛，手還摸著我下方的硬物。

「可以嗎？」

我不知道他是否清醒，是否還有判斷力，是否沒把我認成徐立委。

我只知道，我也想要他，一次也好。

雖然很悲觀，但這也許可以成為我搬家的理由。

但在做之前……

「我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事？」

「可以先把天花板上面的徐立委海報撕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