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與貓 9

一名男子在圍牆後方悄悄地探出頭,左看右看,確定兩邊沒有人之後,他才輕巧地翻過牆,跳到路上。

可是,他才轉彎,正面迎來一名醉漢搖搖晃晃地直盯著他看,他原本想繞過醉漢往前走,卻被對方伸手擋住。

他退了幾步,本想轉身逃走,但右手卻被抓個正著。

「你、你為什麼沒穿衣服啊?」

醉漢渾身酒氣,而對氣味敏感的他則捂著鼻子不發一語。

「啊哈,我知道你一定是沒錢買衣服,哎呀呀,我跟你一樣身上也沒錢,就剩這套衣服,你就拿去穿吧。」

醉漢說著說著就開始脫起衣服,他看了也覺得傻眼,但又不知該如何阻止對方。

全身脫個精光的醉漢把衣服全塞給他後,又拿著酒瓶搖搖晃晃地前進。

他看著手上的衣服,也只能在心中感謝對方的好意默默穿上。

█ █ █

小笠原今天早上沒有去晨跑,這是他除了颱風天以外,第一次缺勤。

因為,青不見了。

平常小笠原起床的時候,青差不多也醒了,他準備要去跑步時,青還會走到玄關目送他。但今天牠不但沒自動走來玄關,連整間屋子裡也不見牠的身影。

小笠原著急地搜尋房裡的每個角落,但只找到青咬壞而畏罪偷藏起來的毛巾。

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之後,眼前只浮現一種可能。

該不會是野村把青給──?!

短短幾秒間,小笠原被不好的預感淹沒,他抬起身拔腿就跑出門,一個不注意,迎面就跟人撞上,兩人都跌倒在地。

「唔!」

可能是撞擊的力道太大,小笠頓時頭暈眼花,甩了幾下頭才恢復,他定睛往前看,同樣跌坐在地上的人是名年輕男子。

「不好意思,我匆忙出門撞到你……」

小笠原站起身,伸手扶起那名男子,此時兩人才第一次對上視線。

男子看起來像個大學生,身穿藍色的運動服,留著短髮染成深褐色頗有朝氣,整張臉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又大又圓,像是戴了放大片,又像動物的眼睛,幾乎看不到眼白。

與他對上眼的瞬間,小笠原就想到青,覺得他們長得好像,但隨即他又自我懷疑,人跟貓怎麼會長得像呢?可能是自己找貓心切,或是撞暈頭了吧。

「你沒事吧?」小笠原關心地問道。

男子瞥了他一眼,馬上別開視線,有點害羞似地猛搖頭。

「沒事就好,那,不好意思,我還得去找貓,先走了。」

小笠原說完就要離開,沒想到對方卻忽然開口。

「找……貓?」

「我的貓今天早上好像走失了,你在這附近有看到牠嗎?牠是隻短毛虎斑貓,還是隻小貓,大概只有這麼大。」

他愣了一下才回答,「呃,我沒有看到……」

小笠原有點失望,他還以為對方是因為在這附近看到過貓才這麼問。

「那,我得先走了,不趕快找到牠不行。」

小笠原二度轉身要離開,這次卻被對方伸手拉住衣袖。

「請問……我可以幫你嗎?」

█ █ █ 

若是平常被這麼問,小笠原一定會謝絕對方的好意,因為他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而現下他只想趕快找到青,能多一個人幫忙找的話應該能加快搜索的速度,便拜託對方幫忙了。

以小笠原道場為中心,兩人分頭尋找,過了十幾分鐘後,他們在接點碰面,都沒有好消息。

「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牠從來不會隨便亂跑的,如果真的是被野村……」小笠原自責地喃喃唸道。

「你很擔心牠嗎?」男子問道。

「當然,雖然才養不到幾個月,但好像已經變成家人似的……」

「家人?」

「以前總覺得把寵物當家人很奇怪,但自己養了貓之後,才發現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你也有養寵物嗎?」

「沒有……但我知道這種感覺!」不知為何,男子十分肯定地回答,「牠一定也把你當成重要的家人,牠不會就這樣離開你的。」

雖然對方只是個陌生人,但小笠原聽了他的話卻放心許多,好像已經認識對方很久似地。

「謝謝,我想回家再找找看。那個……如果你待會沒事的話,還可以再幫幫我嗎?」

男子二話不說,笑著點頭表示答應。

█ █ █

兩個人再次將道場搜尋了一遍,依舊沒發現青的蹤影。

小笠原還差點想打開扣上新鎖的倉庫找貓,而身旁的男子及時出聲道。

「我想牠應該不會跑進上鎖的倉庫裡吧?而且裡面也沒放什麼吸引貓的東西啊。」

「說得也是……」

小笠原打開抽屜把鑰匙放回原處時,突然發現對方剛剛那句話有個奇怪地方,正想開口詢問時,家裡的電話響了。

小笠原飛奔前去接電話,來電者果然是野村,但這卻不是一通勒贖電話,跟上次一樣只是野村打來叫囂,要小笠原趕快帶著他的貓搬走。

聽到這裡,小笠原可以確定兩件事,一是野村只是個什麼實際證明都沒有的懦夫,這通電話八成是打來,窺探這邊有什麼動作吧,他搞不好也怕被告傷害罪。二則是野村並沒有帶走青。

而小笠原不想理他,只回了句我已經跟父親聯絡上了,近日他就會回來處理這件事,就把電話掛斷。

雖然他不喜歡說謊或撂狠話,但忍無可忍時,也無需再忍。

「那通電話是?」

小笠原一轉頭,男子就擔心地詢問。

「是另一件麻煩的事。」

「噢……」

兩人沉默沒多久,不知是誰的肚子傳出咕嚕聲。

見男子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小笠原隨即道。

「我請你吃早餐作為答謝吧。」

█ █ █

「歡迎光臨。噢,小笠原師傅!」

白兔咖啡廳今天第一個上門的客人就是小笠原,店長和田站在吧台裡邊擦杯子邊跟他打招呼,但和田看到他身後的男子,手卻倏地停下。

「你後面那位是……」

聽到和田的話,小笠原才驚覺自己還沒請教對方大名。

而讓人料想不到的是,男子看到和田非常開心地喚了一聲,「和田!」

「你們兩人認識嗎?」

男子聞言像是不小心做錯了什麼事似地垂下頭,和田則愣了一下才開口。

「當然認識啊,對吧。青木?」

被點名的青木用力地點頭,和田續道,「他也是京大的學生,他常來我們店裡噢。你們兩個怎麼會認識?」

小笠原簡單說了一下兩人早上的經過,以及青走失的事情,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和田聽到青走失了,既不意外也不著急。

「貓的個性很難捉摸的,牠說不定只是想出去冒險一下,晚上就回來了。」

小笠原暗唸了希望如此後,拿了菜單給青木,要他吃什麼別客氣儘量點。

「對了,今天餐點只有三明治噢!」繼續擦杯子的和田抬頭提醒道。

「咦?」小笠原站起身看向後方廚房,沒看到新垣人影,「新垣今天請假嗎?」

「是啊請病假,不過別同情他。他是因為昨天賭馬輸了,跑去喝酒,喝醉就算了,不知道為什麼還脫了衣服,全身溜溜地在街上閒晃,還好後來被朋友發現帶回家。」他不忘酸了新垣幾句,「只是感冒,而不是被逮捕就不錯了。」

聽了和田的話,青木突然猛咳個不停。

小笠原關心道,「青木你還好吧?」

「沒、沒事。」

青木連忙把菜單立起來,遮住自己的臉跟身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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