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 13

自從有意識以來,牠最早的記憶是那間木造的小屋。

小屋的牆下半部是木板,上半部是鐵絲網,正前方的牆留有一個上了鎖的門供人類進出。

小屋裡共住了六家子一共三十二口,十二隻公兔二十隻母兔,牠們也不分彼此,因為大多有親戚關係。

牠是最年輕的六隻兔子裡的其中一隻,長得比同齡的兔子都還要嬌小,還曾被人類指著說,「這隻可能要特別照顧,你看牠都搶不到吃的。」

如果牠會說人話的話,一定會為自己的同類反駁,「不是牠們搶我食物,是我不想吃東西而已!」

今天也一樣,那個人類拿食物來的時候,還特別把牠抓起來,放到專用位置吃飯。

「要吃多一點才會長得大喔。」

每天拿食物過來的人類都不同,牠曾看過好幾個不同的面孔,但這幾個面孔又會重複,長輩說這種制度叫做『輪班』。

今天輪班拿食物過來的人叫『新垣』,牠曾聽其他人類這樣叫過他。

「怎麼又不吃了呢?沒有人跟你搶啊。」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啊,牠瞪著新垣,跳到角落去。新垣跟在牠身後,伸手摸著牠的背。

「長不大的話會被別的兔子欺負的喔。」

牠們才不會欺負我好嗎。

「就跟我一樣。」

那是你們人類的問題。

每次新垣來的時候,都會像這樣跟牠對話,雖然牠的回應新垣聽不見就是了。

「小兔子,拜拜,下次見。」

快滾吧,我要睡了。

小木屋的日常像這樣日復一日,牠對自己的生活沒有什麼怨言,有得吃有得睡,雖然有點好奇那扇門外的世界,但也僅止於好奇而已。

「喂!新垣,原來你在這裡啊……唔哇,好臭」

牠抬頭一看,除了新垣外,又來了幾個人類,長得比新垣還要高,走進小屋就捏著鼻子嫌臭,東摸摸西看看,還把牠們吃東西的地方踢翻了。

新垣見狀叫了一聲,但也無任何作為,只站在原地發抖。

其中一個人類隨意抓起牠的家人,拽著牠的耳朵晃來晃去。

牠光看就覺得痛,牠的家人也是,痛苦著掙扎著,但人類卻笑鬧著玩弄著。

牠的家人逮到了個機會,趁機咬了人類一口,他疼得放開手,家人趕緊逃脫。

「痛……那隻兔子咬我!」

「哇,還流血了耶,沒想到兔子會咬人。」

「超痛的……給我找出那隻兔子,我要弄死他。」

「是哪隻啊?每隻都長的差不多啊。」

當牠正因人類無法分辨牠們而竊喜時,聽到那群人類對新垣這麼說。

「喂,新垣,這兔子是你管的吧?快點把咬我的那隻找出來。」

「我……我……」

「找不出來嗎?找不到的話,就把這窩兔子都弄死好了,又臭又髒,就跟你一樣噁心,看了就討厭。」

翌日,新垣照常上班,通常他到『白兔』的時候,和田已經打掃完店外、放好菜單,正要準備要進門泡咖啡了。

但是今天卻沒看到他的人影,新垣還是用後門的備用鑰匙才進門的。

一樓店內空無一人,新垣對著樓梯口喊著和田的名字。

「阿篤阿篤!你醒了嗎?」

連喊了好幾聲都沒反應,他只好上樓看看狀況,未料才走沒幾步,抬眼就看到和田站在二樓樓梯口,身上還穿著睡衣,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剛睡醒啊?」

「嗯,我等會就下去,你先準備吧。」

新垣摸摸鼻子轉身下樓,但也沒走進廚房,直接走到店裡打開電視。他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邊著喝著和田泡的咖啡邊看完每天早上十五分鐘的晨間連續劇,不過今天只能喝白開水就是了。

和田走下樓的時候,晨間劇也只剩最後一分鐘,女主角似乎發現了某個重要的真相,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在鏡頭前作出誇張的表情。

他雖然不像新垣是個忠實觀眾,但偶爾瞄著也大概知道劇情梗概,晨間劇大多是女主角歷經各種磨練,奮發向上的故事。

「哇,不會吧!竟然是這樣!」

見新垣看得大呼小叫,和田便隨口問道:「怎麼了?」

「和子終於找到當年害他全家死光的兇手了,那個人就是幫她在東京找到工作的陽平!可是昨天和子才確認自己喜歡著陽平的心意啊,嗚嗚。」

「……這劇情還真狗血。」

「但還是糾結著觀眾的心啊,接下來和子該怎麼辦呢,他該怎麼面對陽平呢?」

入戲過深新垣簡直比劇中的女主角還煩惱,和田也懶得理他,趕著把早上延宕的工作做完。

和田忙進忙出一陣子後,總算趕著在開店前讓一切就緒。當他回到吧台前,廚房也傳來規律的切菜聲,本來他還想著,要是新垣繼續偷懶就要好好罵他一頓。

廚房裡的人似乎也發現和田回到店內,便出聲問道:「對了,和田,你還好吧?」

「還好?我沒事啊。」

「噢。」

新垣心想著,和田睡過頭是很罕見的事,因為他是個極為自律的人,該不會是昨天酒喝多了吧?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不過就算問他,他也不會跟自己講吧。

當新垣還在煩惱時,門上的鈴噹聲響起,小笠原匆忙走進。

「小笠原師傅,今天真早啊。」

聽見來者是小笠原,新垣掀開門簾探出頭來想打聲招呼,卻看到他臉色難看地跟和田說話。

「又發現動物屍體了,這次是某一戶人家養的狗。」

不是maru~他在這篇不會出現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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