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敗寇

研發C組成員吃膩了公司餐廳,便走到外面覓食順便透透氣。
一向是C組話題發起人的Jack組長最近有點低氣壓,對什麼都提不起勁,Tim只好替他擔負起這個重責大任。
聽到別人的苦難,就會覺得自己還算是幸福的,所以Tim挑了這麼一個話題。
「聽說Will今天早上叫人進去辦公室罵耶。」
「應該是與硬體廠商的Bug一直沒處理好的事吧?負責的人的確有缺失,不然Will也不會隨便發飆,比起他,唉……」Jack講沒幾句又陷入了哀傷的情緒中,不過幾個組員都為八卦而興奮著,沒人多理會他。
「我上次經過有聽到他在罵人,真的蠻可怕的。」
Eric雙手環胸,閉上眼想起Will罵人的話,不像其他主官是無意義的漫罵,連自己在罵什麼也搞不太清楚,Will罵人是字字精準,拳拳到肉,連藏在細節裡的魔鬼都會被他抓出來指認,真是太驚悚了。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是太年輕了,才這樣就害怕?」Samantha故作前輩的模樣,搖頭歎道。
「啊?莎姐,妳這什麼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Will雖然變成這副人人都怕的模樣,但也只是一時的,罵完了還不是左耳進右耳出。我們這幾樓裡最厲害的角色可不是他。」
「不然是誰啊?」
Tim問道,「總不可能是Jack吧?」
Samantha大笑三聲,毫不在意本人就在現場。
「Jack就吃軟不吃硬啊,不管男女,只要低個頭、掉個眼淚,他就揮揮手說算了 算了啦,我賭他以後一定怕老婆!」
Jack無言地瞄了Samantha一眼,現在他都不敢在人前亂講話了,只敢在心裡道,怕老婆錯了嗎!算我怕了你,Skyline,不要不理我啦。
Emily猶豫了一下才小小聲地說,「……難道是Skyline?」
Jack聽了猛搖頭,Skyline對別人就是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但對他卻是鐵了心。
Samantha雖然不知道這個人選是依據什麼理由冒出來的,但她依然仍有求必應地回答。
「Skyline做事就事論事,真的做錯了,他不論男女,不看眼淚,照唸不誤。不過,他再怎麼唸人還是有限度的……而真正厲害的傢伙是無底線的。」
他們聞言低聲討論,我們這幾樓裡有這樣的主管嗎?比Will還厲害?無底線?
「看你們也猜不出他是誰,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們吧。就是A組組長Rad。」
Samantha一講,Jack隨即意會過來,「噢,妳是講那件事啊,我後來也因為那件事對Rad完全改觀。」
但是,除了資深的兩人以外,其他人腦中只浮現那個身材瘦小、戴著厚厚眼鏡、總是穿著格子襯衫、沒有什麼存在感的A組組長。
「怎麼可能是他?」
「他看起來……人很好啊。」甚至可以說是人畜無害。
Samantha緩緩搖頭,以一副闖蕩江湖多年的老大姐姿態說道,「最厲害的劍,是無劍。」
「三小。」
Tim衝動的吐槽換來Samantha的一記媽媽之拳。
Tim抱著肚子悶道,「對不起我錯了,請莎姐繼續……」
「還記得那一年,秋高氣爽,HR請了幾個畢業生來面試,面試這東西就是看臉,只要正妹就立刻加一百分。門口就走進來了這麼一個大正妹,當年經理看她是S大畢業,專題也做得不錯,在內可以提升男性RD士氣,在外還可以充門面,二話不說直接招了進來,然而,這就造成我們後續苦難的開始。
「本來就缺人才招人進來,結果這個正妹能力不太好,想也知道那畢業專題一定是別人做的。她不太能用也就算了,後來還幫倒忙,明明就沒做還硬扯藉口,對我們說一套見主管又說另一套,簡直是職場負面人才活教材。我那時候剛好跟A組一起做事,快被她氣瘋了,卻也弄不走她。
「大家都拿她沒輒的時候,Rad卻什麼都沒說,就是跟她耗。拿著筆電在她旁邊,一面做事一面看著她做事,沒做完就加班繼續,餓了就去吃飯,回來繼續,累了妳也可以睡,醒了繼續。Rad非常有耐心地跟她耗了一個多禮拜,都沒回家睡過,她就崩潰地離職了。」
「這是什麼夏日恐怖故事啊啊。」
「謝謝莎姐提醒我們——」
「絕對不要惹Rad……」

Rad從小就是個不醒目的人。
班上點名會被漏掉,玩捉迷藏會忘了有這個人,媽媽帶三個小孩出門會少了一個回來的那種不醒目。
除了外表不特別、沒有什麼記憶點以外,他之所以不醒目的原因其實是沒有喜好。
不管是食物、顏色、味道、美醜、興趣等等,他都沒有特別喜歡的類型,每次問他喜好問題,總會得到「沒特別喜歡的」、「都可以」、「隨便」這些反而帶給別人困擾的答案。
Rad媽媽怕他因此被欺負,所以教了他一個絕招,問顏色的話就回答白色,問食物的話就說吃雞肉,問興趣的話就說看書睡覺。
Rad倒也這樣記了下來,習慣至今。
Rad這個人雖然沒有什麼喜好,但是,卻對「開始」與「結束」非常堅持,任何事只要讓他起了頭,他就要 做到結束為止,不管花多少時間、多少代價。
這份堅持,讓他的人生唯一一次醒目了起來。
國中時,表哥教他玩電腦,還裝了一款RPG在他家的486裡。Rad每天玩那款遊戲,玩了半年仍看不到終點,直到表哥下次造訪時才為他解答。
「要拿這個鑰匙跟吳媽換錢,漁夫才會帶你出海……等等,天啊,你六十九級了?!你在這個地方練等練到六十九級?!」
表哥嚇壞了,跟朋友講這件事,但大家都不相信他,而Rad本人也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的,他只是想要「結束」遊戲而已。
直到多年後,Rad無意間在網路上說了這件事,大家都讚歎並尊稱他劍聖後,他才知道自己原來有那麼一點特別。
大學考上了資訊相關科系,雖然沒有什麼喜好,不過,Rad後來發現這個科系其實很適合他。
因為程式總是有始有終。
畢業後,他應徵RD,這份工作一直持續至今,八成也會做到退休,看到終點吧。

Rad邊看資料邊走向會議室,沒注意路況的結果,就是差點撞到人。
「啊,不好意思!」
他抬眼才發現站在眼前的人是Will。
「Rad,」Will扯了下嘴角,「走路要看路啊。」
他說完便打開會議室的門,逕自走了進去,Rad也跟在他身後,在自己習慣的位置坐下。
Rad對Will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就是個曾經離職又升官回來的同事。
以前他們都是新進菜鳥,常一起做案子,Will總會丟給他一些天馬行空的發想,接了這個頭,Rad就不得不把那些想法轉化成實作。
就這樣莫名其妙也弄出幾個成功的東西,後來的長官也因此讓他升了組長。
但這個長官卻被光榮回鍋的Will踢走了,而Will還說他是為了他回來的。
Rad聽了依舊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不懂他為什麼不選條件好的I公司。
爾後,其他主管也陸續走進會議室,開始了今天的進度會議。
每個人輪流報告手上的案子的進度與問題,輪到Will時,總經理特別問了某案的細節事項。
某案是筆前朝留下來的爛帳。
前經理低估了硬體Bug的嚴重性,又派了不恰當的人與硬體廠商交涉,導致這顆問題皮球一直踢來踢去。
這件事在座的小主管全都知情,包含Will今天早上把人叫進去罵了一頓的事。
Will從容不迫地站起,簡明扼要地說明現況,最後畢恭畢敬地說。
「會造成拖延是我的疏失,我低估了往返測試的時間,但目前情況都已在掌握中,進度的部分預計延後一個月,如果狀況良好的話可以縮短至二個禮拜內。」
總經理目光一閃,「好,兩個禮拜內我要看到結果,記得跟我報告。」
眾人聞言都嚇了一跳,沒想到Will什麼事都沒多說,就一肩扛下,還在長官面前信誓旦旦地畫押下了時間,而且大家都覺得他一定做得到。
Rad不眨眼地直看著站在對面的那個人。
Will自信滿滿,光彩奪目,就像個天生的王者般醒目。
跟他截然不同。
但為什麼這麼亮眼的人,此時會與不醒目的自己對望呢?
Rad猛然回想起來,這個人最近好像太常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了。
而這件事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插下了開始的路標。
有始就要有終,像個咒語般縈繞心中。

「不好意思,久等了!」
Rad縮著身子在柱子後面玩手機,他每次都站在不同柱子後面,而Will也總能第一時間發現他。
「我也沒等多久,走吧。」
兩人併肩走到那間鐵板燒店,Will拿了菜單跟筆,笑著問Rad。
「今天又吃雞腿排嗎?」
Rad搖頭。
「今天吃鮭魚排。」
Will每次都點鮭魚排,他想更了解對方一點。
但Rad抬眼卻發現,對方趴倒在桌上,像是突然被揍了一拳般,很勉強地才手雙手撐起上半身,露出淒慘挫敗的表情。
「你不是很喜歡吃雞肉嗎?你不喜歡吃雞肉了嗎?就算我變成宇宙無敵超級好吃的雞肉你也不喜歡了嗎?」


王者三部曲
依然未完(毆)
劍聖是 致敬仙劍的十里坡劍神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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