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裕,迎新你想吃什麼?」
敏敏走到常少裕的座位旁,拿了幾間她先挑好的餐廳備案讓他參考。
「我沒有什麼意見,看看大家想吃什麼吧。」
「迎新的主角是你啊,你挑一個吧。」
在敏敏的堅持下,常少裕才勉為其難地認真看餐廳資料,看到一半,他偷偷仰頭看向OA隔板對面,主任似乎不在。
他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這裡面哪一間有飯後甜點?」
「你喜歡吃甜的?那不就跟主任一樣是個螞蟻人。」
常少裕乾笑幾聲混過去,最後選了那間唯一有提供甜點的連鎖西餐廳。
日本出差回來後,辦公室的生活依舊,常少裕的文書處理能力仍常常讓林靖培火冒三丈地把他抓來一對一指導,而Mark也常常私下幫這位皇親國戚多分攤點工作。不知不覺,常少裕也漸漸融入了業務二課。
到了迎新當日,怡君離開會議室前不忘提醒主任晚上的聚會。
「主任,不要忘了晚上迎新喔。」
「喔對,辦在哪裡啊?」關於這些「課外活動」,林靖培向來不插手不插口,都放給部下去做。
「主任你沒看到迎新通知mail嗎?」Mark問道。
「大概被我刪掉了吧。」
「主任你每次都會把公司跟部門的信刪掉耶,客戶的信倒是一封都不漏……」
林主任撇撇嘴,「那當然,公司內部真要有什麼重要的事,都會過來當面講啦,在哪間餐廳快傳給我。」
Mark把餐廳資訊用手機傳給林靖培,他看了一下餐廳名稱,覺得有點奇怪。
「之前不是都在熱炒店嗎?」辦在連鎖西餐廳要怎麼喝酒灌醉新人?這不是部門傳統嗎。
「因為少裕,敏敏特別挑的。」總不能讓皇親國戚跟著他們坐路邊吹冷風吃熱炒吧。
「敏敏為了他特別挑的?還真行啊。」才來不到一個月就有追求者了,是說……敏敏不是喜歡K公司的少東嗎?
還沒走出門的怡君回頭補充,「主任別誤會,敏敏對他不是那個意思。」
林靖培才想再問不然是什麼意思時,Tommy走進來說有事找他,這個疑問便不了了之。
晚上大伙相聚西餐廳,迎新也沒什麼儀式,剛好副理有事不能來,少了長官講廢話的時間,二課的眾人吃得更自在。
第一次參加同事聚會的常少裕邊吃邊觀察,得到一個結論,其實大家只是要有個名目吃吃喝喝吧,身為新人的他全然沒有被「迎接」到的感覺。
「多吃點啊,敏敏特地幫你挑的餐廳耶。」坐在常少裕身旁的林靖培打趣地說。
「幫我挑的?」他暗忖,明明是我自己選的啊,還特別為了主任的愛好選了有點心的店。
常少裕正想開口解釋,卻看見林靖培拿起這間店招牌的開胃醋啜飲一口,幾乎是同時,他的臉部肌肉全往中心集合皺在一起,像一顆師傅捏得完美的小籠包。
太酸了嗎?不,不對,他還用手撫著左邊臉頰,是左邊沒錯。
「你是不是沒去看牙醫?」
「我牙齒又沒事。」
林靖培身為一個好業務,睜眼說起瞎話毫不害臊,不過,他伸手悄悄地把那杯醋推得遠一些。
「主任,再拖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他義正辭嚴地說。
「我真的沒事啦。」怎麼這件事這傢伙記得特別牢?Excel公式明明講完就忘。
常少裕不死心地多唸了幾句,但全被林靖培當耳邊風,而且他像是刻意要證明自己牙齒沒事,今天還吃得特別多。
如果真的有牙齒蛀蟲這種生物的話,那牠們的魔掌必從人類的牙神經延伸至腦神經,總能在最讓宿主困擾的時刻發作,像是半夜、忙得抽不出身看牙時、假裝自己不怕看牙時。而且,牠們還很奸巧,會視情況加深疼痛。
林靖培逞強過了頭,連吃兩塊乳酪蛋糕,蛀蟲對於人類的挑釁是零容忍,一場排山倒海而來的絕地大反攻後,他疼得臉上的表情幾乎要繃不住。
還好今天的主角常少裕被敏敏拉去一桌桌打招呼,沒看到他快露出馬腳的樣子。
林靖培抄起桌上的酒杯猛灌幾口,希望酒精可以帶走一切疼痛,不一會兒,桌上用來小酌配菜用的紅酒跟白酒都快被他喝完了。
他的酒量並不差,但兩種酒混雜著喝,一股強烈的醉意隨即襲來。
「主任,你還好吧?」
常少裕回來時便看到這幅情景,林靖培癱在座位上眼神迷茫,還望著他傻笑。
「小謝,你怎麼長高了。」
■
「主任,溼紙巾給你。」
「謝、謝謝……」
方才,上司把他當成小謝,拉著他胡天胡地亂講話。因此他才知道,原來以前迎新都辦在熱炒店,而且新人一定會直的進來、橫的出去,那位小謝當年醉到在林靖培家住了一晚,隔天還嚴重宿醉無法上班。
常少裕今天不知為何躲過一劫,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林靖培拉拉雜雜地講完,忽然拉著常少裕的手說想吐,他跟Mark兩人趕緊扶著主任到廁所。
「主任,為什麼沒人灌你酒你還可以喝醉啊。」Mark靠在廁所門框旁,百思不得其解。
「想喝就喝啊,迎新本來就要喝酒。」林靖培邊擦嘴走出隔間,人似乎同時只能感受到一種疼痛,他胃痛了牙就不疼了。
「主任。」常少裕向前一步站到他面前,「我是誰?」
「啊?你不是少裕嗎?」
「看吧,我說主任吐完就會醒了。」Mark朝常少裕眨眨眼。
他挺直腰桿,「沒錯,我完全醒了,回座位吧。」
「主任,大家差不多都散了啦。」
「那我們一起搭計程車回去吧,少裕你住哪?」
林靖培才拿出手機要叫車,來電鈴聲忽地響起,他說了聲抱歉後接起電話,一旁兩人隨即從他的語氣聽出來這可能是公事電話。
「數量不對?怎麼可能……我現在回去看。」
掛上電話後,還沒等林靖培開口,Mark就急問:「主任,公司的事嗎?要幫忙嗎?」
他揮揮手,「沒關係,我處理就好了,你們先回家吧。」
常少裕想起那天晚上在日本,上司說讓我睡五分鐘的模樣。
「主任,真的不用幫忙嗎?」
林靖培愣怔一下,隨即拍拍他的肩。
「你要幫忙?手腳那麼慢,我自己弄快多了。」
把下屬們趕回家休息後,林靖培招計程車回到公司,原以為頂多一小時就可以處理完的事,遠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複雜,當晚,他沒有回家。
「林靖培,你進來幾年了?連這種事都會弄錯,還被工廠的人發現,你要不要太誇張?你知道經理很關心這個案子嗎?」
一大清早,副理前腳才走進門,林靖培後腳就跟著進去,通報這個緊急事件。
從日本回來後,訂單順利拿到,流程跑得很快,為了趕交件還先叫工廠的產線製作,但正式的單據送到工廠那邊時,他們發現數量不太對勁,是先前下訂數量的一千倍。
林靖培昨夜趕回來查訂單,如果只是單純數量出錯,至少送給客戶的訂單也是錯誤的數量,且對方採購也沒發現,等於是多買了一千倍,雖然有點奸詐,但在商言商,至少自家不虧還多賺。
然而,林靖培發現,只有「數量」出錯,總價是原本數量的總價,等於單價打了零點一折給客戶,而且數量多一千倍,這是天大的慘案。
他當機立斷去電要工廠先停工,並且確認目前產量已經做了訂單的一半,剩下的時間他都在思考要怎麼圓融地解決這個問題。
跟副理報告完,理所當然地被釘在牆上罵了半小時,整夜沒睡的林靖培放空地想著,有力氣罵人還不如好好討論怎麼解決比較實際。
等到副理終於氣消了點,他提幾個對應的解決方案,對方一如往常地沒有任何意見要他自己決定,反過來說,做得好是他領導有方,讓下屬自由發揮,做得差是下屬擅作主張,瞎搞一通。他早就習慣副理的怕事風格了。
「我會先照剛剛講的去電日本,再跟副理報告日方的回應。」
見副理頷首表示同意後,林靖培在心底吐了口大氣,轉身要退出辦公室時,聽見後面的人幽幽地問道。
「所以,這個錯誤是誰弄的?查出來了嗎?」
林靖培昨晚一打開檔案就知道是誰出錯了,但是,他不會說全是那一個人的錯。他身為主管出單前沒有好好檢查數字也有錯,副理身為更上層的管理人員,沒有發揮監督效果亦有錯。而且,退一萬步來說,若是副理沒派他們去日本這趟,搞不好就不會出這個錯……但這種話都是事後諸葛了。
工作上的事,真的不能只把過錯怪罪到一個人身上。事後可以檢討修正,然而,在事情的當下急著咎責,也只不過是想潔身自好吧。
況且,那個人的出發點明明是好的,他體貼上司、他想努力做好事情、他盡他所能了。
──主任,我把剩下的都做完了……
他回頭給副理一個假到不行的笑容。
「副理,是我的錯,我會全權負責的。」
亞海您好
“林靖培拉拉雜雜地講完,忽然拉著他的手說想吐,林靖培跟Mark趕緊扶著他到廁所。”
請問這段是不是應該是“林講完後,忽然拉著他(常)的手說想吐,常少裕跟Mark趕緊扶著他(林)到廁所”才對……?
還是是我理解錯了呢><
OAQ謝謝,是我寫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