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老師說怎樣啊？」
裴承飛回到裴母家，前腳才剛踏進門，母親便擔心地問他被叫去學校的事情。
「沒什麼別的事啦，就老師把昨天發生的事再跟我說明一下。」
他撐著笑容說著假話，母親這輩的人絕大多數都相信老師或學校的權威，為了不節外生枝，在弄清楚整件事情前，他選擇暫時隱瞞。
「是喔，這樣又把你叫去喔？」
「老師關心淇淇啊。」他邊脫下外套，探向客廳及餐廳，「她還沒起來嗎？」
裴母搖搖頭，「我剛剛去問她要不要吃午餐，她還是搖頭，多少還是要吃一點吧，你再去問問她，我去下水餃。」
裴承飛緩步走進房內，床上那顆被子大水餃就跟他早上離開時一樣，似乎完全沒動過。
他在床邊坐下，回想今早在學校的事，一時之間竟不知怎麼開口，沉思了半晌才開口。
「淇淇，我早上去學校找導師，跟她談過了。數學課發生的事我大概知道了，不過我想聽聽妳怎麼說。」
淇淇沒有任何反應，裴承飛甚至懷疑棉被裡面裡有沒有人、女兒有沒有在呼吸？
他把手放在棉被上，感受到那些微上下起伏的呼吸動作，才放了下心。
「淇淇，爸爸不會罵妳，我只想知道妳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受委屈了？」
手心感受到的震動幅度大了點，裴承飛以為女兒終於想開口了，但最終還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他在房裡待了快半小時才離開，步出房門時，才意識到淇淇從昨天他過來這裡到現在都沒有開口，也不願意面對他。
裴承飛內心沮喪並產生動搖，淇淇從來沒有過這種逃避的行為，難道她真的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他的心理活動激烈，但表面上仍得保持平靜跟母親邊吃午餐邊話家常。
裴母說起少女時期初次生理來潮也很疼，痛得哭天喊地的，沒像淇淇這麼安靜，不過每個人的狀況不同，淇淇可能是覺得累所以嗜睡。
「痛的時候真的會痛成這樣啊？」他無意識地反問。
裴母白了自家兒子一眼，「真的很想讓你們痛一次啊，你就知道那是忍不住的。」
所以，淇淇是真的忍住了？還是——裴承飛猛吞了幾顆水餃，把負面想法丟到九霄雲外。
不過，就算淇淇真的作弊或是裝病，只要她說出來，他都可以陪她面對，她還那麼小，會犯錯都可以說是理所當然。
然而，裴承飛一直到那天晚上，都沒等到女兒開口。
■
何篤行牽著繆繆走到裴母家附近時，遠遠就看到裴承飛站在路邊抽菸，對方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他們，並慢條斯理地把菸捻熄，絲毫沒有想要遮掩。
他聲音沙啞地說：「你們先上去吧。」
何篤行便直接帶繆繆上去找淇淇，已經整整一天多沒看到姐姐的繆繆迫不及待地跑進房間裡，他則跟裴母聊了幾句後，轉身下樓再去找裴承飛時，他正在點第二根菸。
裴承飛看到何篤行有些詫異，還以為這個人會跟他女兒一起繞著淇淇關心她好一陣子，怎麼就跑下來了。
「怎麼不在陽臺抽？」何篤行問。
「之前在那邊抽，害我媽被隔壁的鄰居囉嗦。剛剛買完菸想站在便利商店前抽，看到那邊貼一張禁止吸菸，我就只好站路邊了，這個世界到底要把抽菸的人逼到哪裡去啊。」
「嫌麻煩的話，可以不要抽啊。」
裴承飛沒答話，倒是惡狠狠地吸了一口菸。何篤行見狀有點後悔，剛剛心直口快，似乎惹對方生氣了，但他也只是想吐槽一下，不是之前說不抽就不抽，怎麼就破戒了。
他正覺得氣氛變得尷尬，兩個小朋友都不在身邊，無法隨意轉移話題時，裴承飛忽然開口，而且內容讓他詫異不解。
「對了，我今天還得謝謝你。」
「謝謝我？為什麼？」今天都快結束了，他們這才到見面啊。
站得腳酸了，裴承飛一手撐大腿蹲下，吐了口悠長的白煙，「你以前說過的話，拉住了今天的我啊。」
他記得那年，繆繆開始上幼稚園，何篤行打算專心準備一年高考，他們四人還沒適應新的生活形態，就有了新的問題。
繆繆去幼稚園報到的第一天，沒有離情依依的場面，她頭也不回地走進教室，連老師都說沒看過這麼快就適應的小孩，反倒是何篤行很捨不得地在外面偷看老半天。
然而，沒過幾天，問題就浮現出來，繆繆在午休時經常尿床。
小孩子難免會尿床，雖然繆繆在家裡已經不尿床了，不過可能初到新環境不適應又故態復萌。老師跟何篤行都沒有責怪繆繆，並嘗試用各種方法協助她不要尿床，像是午睡前少喝點水、睡覺前先上廁所、想上廁所的時候就直接說，不要憋著。
但是這些方法都未見成效，而繆繆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某次還是尿床之後，她乾脆就不睡午覺了。老師拿她沒辦法，讓她在一旁畫圖或玩玩具，卻有其他孩子看到也不想睡，頓時讓班上的午休時間亂了套。
何篤行去接繆繆時，老師可能急著想要解決這個問題，話說得重了點。
「繆繆一下子天天尿床，一下子又不睡午覺，還把全部的小朋友都吵起來，請何爸爸是不是可以多叮嚀她一下？還是……何爸爸因為只有一個人忙不過來沒辦法糾正繆繆呢？這樣我們會很困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