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裝家庭 71


因裴承飛要加班,何篤行來接繆繆放學,市內沒塞車,他來得早了點,站在校門口放空等待。

數一數日子,已經過了兩個禮拜,淇淇還是不願意說話,就連互動也幾乎是零。她唯一願意接觸的人是裴母,但也僅止於她會出來吃裴母做的飯而已。

學校的部分已經請了長假,淇淇的導師也很關心她,曾多次表達想來探望,不過,裴承飛詢問淇淇沒有得到回應後便婉拒了。關於作弊的事情,小真仍堅稱是淇淇要求跟她交換考卷,但她的證詞前後略有矛盾,一下子說這不是第一次,一下子又說真的交換成功只有這次,讓導師覺得此事另有隱情,但淇淇不肯來校也不開口,此事便僵在那裡。

當班上同學不再討論那次作弊的事,小真看似沒發生任何事正常上課,其他老師也直接無視淇淇的空座位時,仍有個局外人惦記著這件事。

「爸爸!」

放學後繆繆小跑步到何篤行面前,但卻左右張望,隨即失望道:「叔叔沒有來嗎?」

「叔叔今天要上班啊,怎麼了?」

「蘇哥哥要找叔叔!」

何篤行這才注意到站在繆繆後方的小男生,他們平常會在住家附近的小公園相遇,小男生總穿著色彩鮮豔的T恤與牛仔褲,有時候會戴個棒球帽,所以他這是第一次看到對方穿學校制服的模樣,也才想起他跟前妻一樣姓蘇,聽過他媽媽叫他時宇。

蘇時宇雖然個頭不高,面容輪廓深邃,雙目有神,若上了七、八年後抽高、五官長開,必是一個小帥哥。何篤行心中一直不願承認,吵著要當蘇小哥哥新娘的繆繆似乎很有挑潛力股的眼光。

他向前一步仰頭,眨了眨大眼,「叔叔,我想找淇淇。」

在小公園裡蘇時宇只跟繆繆有互動,所以何篤行常忘記他跟淇淇同班。

「可是淇淇她還在休息,我會跟她說你們都很關心她——」

他一廂情願地以為對方是因為淇淇太久沒去上課而擔心她,未料蘇時宇卻強硬打斷他的話。

「那沒關係,我找她爸爸!」

「找淇淇爸爸?有什麼事嗎?」

「我……有事想跟他說,」他一手揪緊了短褲下緣,吐了口氣才道:「是關於淇淇作弊的事。」

他聽了訝異又好奇,「你發現什麼事嗎?怎麼沒先跟老師說呢?」

「因為——我不喜歡數學老師,」他撇撇嘴,「而且……淇淇跟小真她們好像……真的有作弊。」

何篤行都還沒來得及擺出吃驚的臉色,蘇時宇就再補了一句。

「但不是小真幫淇淇作弊,是淇淇幫小真。」

跟繆繆在麵店吃完飯後,他們就走來平常散步散心的小公園,就連繆繆也察覺今天氛圍好像不太一樣,她拘謹地坐在長椅上,沒跑去玩公園裡的運動器材。 

「爸爸,等下蘇哥哥會來找我們嗎?」

「嗯,剛剛跟他約好了。」

何篤行方才在校門口用電話聯絡裴承飛後,便跟蘇時宇約定時間在小公園見面。裴承飛一聽是跟淇淇有關的事,便排除萬難地丟下工作離開公司,正往這裡趕。

「姐姐生氣不理人是因為蘇哥哥的關係嗎?」

他搖搖頭,「不是噢,而且姐姐沒有生氣,她只是……要休息一下。」

「可是她休息好久喔,」繆繆噘嘴,「都不陪我玩。」

「要有耐心,妳生病的時候,姐姐有吵著要妳陪她玩嗎?」

「可是、可是、可是……」她一連講了好幾個可是,卻越講越心虛,最後才用細若蚊蚋的聲音說,「可是——真的等很久啊。」

何篤行苦笑地暗忖,真的等了很久,希望今天會有所轉機。

蘇時宇來公園時,換上了何篤行較熟悉的打扮,寬鬆的土黃色帽T與休閒褲,右手還拎著滑板。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跟我媽說來練滑板的。」

隨後應繆繆要求,他還練了一下滑板給小觀眾看。

蘇時宇滑了兩三圈後,裴承飛著急地趕到公園,像是直接從公司跑過來似的,襯衫全被汗水浸濕。

「他人呢!」

他急吼吼地說話,嚇到了繆繆跟從後面滑過來的蘇時宇,何篤行趕忙出來打圓場。

他小聲暗示裴承飛,「你嚇到他了啦,你們好好談,我帶繆繆過去那邊玩。」

清場剩他們兩人後,蘇時宇莫名覺得害怕緊張,他較常見到繆繆的爸爸,沒想到淇淇的爸爸近看這麼兇。

裴承飛抹掉一把額頭汗水,坐在長椅上,「你就是淇淇的同學吧?我是淇淇爸爸。」

「叔叔你好。」

「聽說你有關於淇淇的事要跟我說?」

「嗯,是淇淇她們……作弊的事情。」

「來,坐在這邊慢慢說。」

裴承飛硬擠出親切的模樣,邀請蘇時宇到身旁坐下。可能是因為不用與裴承飛面對面,他的情緒也緩和下來,抱著滑板緩緩地開口。

他會發現淇淇跟小真作弊的事情,其實是他跟淇淇曾在分組活動中待同一組。老師發下來的問答題目,淇淇一秒就能說出答案,但只在嘴邊喃喃自語地說,沒舉手搶答。那時他就覺得奇怪,淇淇明明知道答案,但為什麼都不回答。

他沒直接問淇淇,只是偷偷地注意她,後來才漸漸發現,在數學小考時,淇淇跟小真的舉動很奇怪,總是鬼鬼祟祟地。

「其實,我沒有看到她們在換考卷,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她們會換考卷。但是,那一定不是淇淇要小真換的,因為她們倆個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小真說什麼,淇淇就做什麼啊。」

裴承飛暫先把這個小男生似乎特別在意女兒的事放到一旁,他的證言忽然讓整件事都說得通了。

「你的意思是,淇淇的數學很好,不用作弊,小真才是需要作弊拿高分的人。」

「對!我還看過有人問小真數學問題,但她說忽然忘記怎麼算,後來也是淇淇教人家算的。她們兩個人真的很要好,所以我沒跟老師說……可是,這次小真說是淇淇要她作弊,」蘇時宇的手指掐出了摺痕,越講越不甘心,「還害淇淇不敢來上學……」

「你覺得是因為小真的關係,淇淇才不想上學?」

「不是這樣嗎?」他反問,「如果我的好朋友說都是我的錯,我也會生氣啊。」

「那你有問小真嗎?」

「有啊,可是她不理我……」

「所以你才想直接跟我說?」

他重重地點頭,「數學老師只喜歡小真那種成績好的學生,一定不會相信我說的話。」

裴承飛苦笑,這可真是英雄所見略同,然而,當他還想再多問幾個問題時,公園另一頭傳來高亢的女聲。

「時宇——不是說八點前要回來寫作業嗎!」

一名抱著嬰孩的婦人正氣呼呼地朝這邊走來,嚇得蘇時宇跳下長椅,擺好滑板踏上。

正準備往前溜的時候,他轉頭漲紅著臉說:「希望淇淇可以趕快回來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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