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宰相離京已三個月餘。
從賢王今日的飛鴿傳書得知,他們經歷寧遠鎮的案件後,終於要繼續啟程前往蔭州,而同行伙伴又多了一人。
原先每每看著捎來的書信內容,皇帝就終日心神不寧,徐公公得費好大的心思才能按下聖上想出京城的惱火。
如今,皇上已能邊品茗邊讀信,最終一笑,咱家的宰相還是厲害,又解決了案件,又收服了人心,又耽擱了回京的時辰。
「溫宰相他們到蔭州了麼?」坐在對面的顏黛問道。
「看來還要好一陣子。」
「什麼?不是走三個月了?」
「路途遙遠,路上耽擱。」
「果然……溫宰相加上賢王,就是惹事生非的撞車胃痛組合。」
顏黛小小聲地吐槽,皇上雖聽見了但也沒回應什麼,只因這是他做過最悔恨的決定。
「可是,溫宰相一走宮裡就變得好安寧,」皇后身邊的璃妃忽道,「宮女們養的小狗兒半夜不亂吠了,就連後花園那株從不開花的荷花也開了。」
「這本宮也聽說了,太后近日身子也好了很多,都能出來跟我們聊天。徐公公也睡得很好,就連小安也長高了。」
皇上陰慘慘地道:「妳們是在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溫宰相離開所致?」
顏黛跟璃妃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道:「這可是皇上您說的啊。」
其實,關於此事,皇上也略有耳聞。這三個月以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文武百官以禮相待無內鬥,而京城裡連個小賊也沒有,忻樂太平,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但這些跟溫良恭離京沒有半點干係!
才聊到此事,徐公公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連禮節都落下了直道。
「皇上,大事不好了!」
「有壞事麼!那真是太好了。」只要有壞事就能證明溫宰相不是致禍妖孽。
顏黛看著徐公公更加驚恐的表情,幽幽地開口。
「徐公公,皇上沒事的,只是為了宰相,腦子壞了。」
「這……」不是早就壞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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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徐公公嘴裡的大事,聽在皇帝耳裡,卻是點屁大的事。
「所以,就是誤了祭拜的時辰?」
「啟、啟稟皇上,照天道運行,本應於六日子時行天子三十三年例行祭祀大典,但已過了時辰……」
看著底下瑟瑟發抖請罪的欽天監官員們,皇上卻是雲淡風輕。
「那就今日補上罷。」
欽天監官員們互看了一眼--這能用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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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說補就能補,即於今日子時行天子祭祀大典。
前往祭壇的路上,皇上才從徐公公口中初次聽聞此事。
初代先皇夜不成寐,經高人指點才知是有妖孽作亂,欲奪皇位。先皇與當年的開疆大將軍力戰妖孽,最終妖孽不敵落敗。妖孽死後,有位高僧囑咐先皇需於每三十三年定期祭祀,否則牠將匯集怨氣再次作亂……
「所以,今年就是第三十三年?」
「是的,但……」如今遲了一日,會發生什麼事連徐公公都不知道。
皇帝看出了他的擔心,安慰道:「放心,今日還帶上了陸將軍,不會有事的。」
祭壇在皇城近郊一處山洞外,已先命人布置妥當。然而,此處陰風陣陣,眾人心底皆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就連陸將軍也警覺地握緊佩劍。
皇帝按照時辰上香祭祀時,烏雲籠月,忽地從洞裡吹出一陣狂風,燭火近乎全滅,祭壇與供品也被吹得散落一地,眾人東倒西歪,風聲中夾截著徐公公大喊「護住皇上」的聲音。
陸將軍與禁軍們圍在皇帝身邊,卻突然有股怪力將他們推倒,而皇上就這麼被無形的力量拉進洞裡。
「護駕!」
陸將軍大喝一聲,以驚人的意志力抵抗未知,撐著佩劍站起,一步步走近洞口時,轉瞬之間,明月顯露,風也停了下來。
毫髮無傷皇上地緩步走出,徐公公急衝上前。
「皇上您沒事麼?」
「朕沒事,只是在裡面找到了牠--」
皇上懷裡的小傢伙露出了頭來,一身橘黃色的蓬鬆毛髮,圓潤的大眼眨巴眨巴。
「這就是妖孽麼?」
在場無人能回答皇帝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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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撿了隻狐狸回來的事很快傳遍了宮裡。
好事的顏黛跟璃妃興奮地要看小狐狸,但卻是摸也摸不著,小狐狸兇得很,只肯接近皇帝。皇帝先是讓小太監小安照顧小狐狸,但牠卻是絕食三日,最後仍是心疼地收回來自己養。
他一手撫著小狐狸一手寫信,「……朕撿了隻狐狸回來養,牠誰都不親只親近朕,你說有不有趣?」
將家書綁上飛鴿送走,皇帝抱著小狐狸躺在龍床上,不得不承認牠轉移了些許思念依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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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睡到最後一刻的溫宰相今日卻起了個大早,還把賢王也挖了起來。
「這樣拖下去不行,我們要趕路,早早到蔭州,早早完事回京。」
賢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怎麼突然要趕路啊?」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宮裡有隻小妖孽接近聖上。」
「妖孽?什麼小妖孽……我昨天倒是聽到林員外說溫大人你『生得一副妖孽模樣』,你還笑得開懷。」
「那是在同林員外說笑!你千萬別寫給你哥,不然--」
「不然?」
「溫某這就得趕回去大妖鬥小妖!」
「那不就像元宵時演的八仙過海一樣精采!我這就來寫給我哥!」
跟賢王相處的每一天溫宰相都在後悔,後悔自己怎麼沒跟陸勁秋學個一招半式。
這樣就能把賢王打到連他哥都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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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監官員接連傳出喜事。
原是先前京城裡的姑娘只在意溫宰相,看旁人都像看顆蘿蔔。
溫宰相一走,她們終於看清身旁男子面容了。
但一連好幾天喜宴,欽天監清醒的人沒幾個,自然算錯了時辰。
結論:溫宰相這也算是自作自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