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宰相臥龍床 擒王回 之三 命中注定

有著一頭紅髮的壯漢直挺挺站在石橋旁邊,招來不少注目。

本國男女見到他多是繞道而行,胡國男女則刻意走近他身旁,還有姑娘故意掉了手絹想勾引他,但他全沒心思多看一眼。

這座橋是回戴府的必經之路,阿赤從賢王手上拿到戴夫人的髮簪後,便來到橋邊等待。他神色緊張,攥著髮簪的手冒出青筋。

「別那麼緊張,你都快把髮簪握斷了。」

溫宰相忽然走到阿赤身旁,嚇得他倒退好幾步。

「你人長得高壯,膽子卻那麼小麼。」

阿赤鎮定心神後道:「像鬼一樣突然冒出來,誰不心驚?」

「溫某以為裝神弄鬼是你的拿手把戲呢。」

溫宰相說的是先前在汶川村發生的事,阿赤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溫某只是過來提醒幾句,先前教你的可都記得?」

阿赤撇過頭,不想承認昨日溫宰相提點他之後,他到夜半三更都還在默唸。

「不記得也沒關係,待會見機行事,咱們都在旁候著。」溫良恭拍拍他厚實的肩膀,「你就放手做吧,兵來將擋,再怎樣都還有溫某在呢。」

他說完便搖扇離開,到附近躲著看好戲去了,阿赤原先緊握的手也放鬆了些。

不一會兒,阿赤先前確認過長相的戴夫人與侍女緩步走上橋,他不動聲色地尾隨其後,抓準時機走到橋中央時出聲。

「姑娘,這是您掉的髮簪麼?」

溫宰相昨夜替阿赤惡補的內容,正在他耳邊繚繞。

──地點至關重要。在風光明媚、河柳青青的橋上相遇,必讓人心生好感。記得,一定要喚她姑娘,叫了夫人就沒戲唱了。

戴夫人與侍女回頭看了他手上的髮簪,戴夫人往頭上摸摸,侍女往她頭上瞧瞧,髮簪還真的不見了。

「今兒個怎麼那麼多怪事……」

侍女嘴裡還在嘟囔,戴夫人已主動向前,「謝謝這位公子,那確實是我的髮簪,上面的寶石遠從胡國送來,是我家老爺特別訂製的。」

「難怪……這麼好看,配上姑娘……您更是雍容……華貴……光彩耀人。」

──世上沒有人會嫌惡誇獎,這段話你背好,明天還給夫人髮簪後,不管她說甚麼,你就講這句。

當然,溫宰相示範時說得風流倜儻、行雲流水,阿赤卻說得支支吾吾、搔首抓耳。

侍女見他言行詭異,再次想拉著自家夫人離去時,戴夫人驚呼道:「那個相命先生說得真準,真的掉了東西,至於那個貴人──」

「這個人怎麼可能是夫人您的貴人?他一頭紅髮,跟那個算命仙一樣怪里怪氣的……」侍女拉著夫人走下橋,阿赤趕緊追上去,擋在她們面前。

「在下……可能不是您的貴人,但姑娘……您卻是在下命中注定的人。」

──命中注定,這四個字非常好用,若夫人要離開,你就說這句,她必定停下腳步。

眼前的兩人確實停下腳步了,卻皆用詭異神色看著他,彷彿他是異國來的珍禽異獸,戴夫人與侍女隨即掩口輕笑,阿赤的臉則變得跟他的頭髮一般赤紅。

若能讓時光倒轉,他必定要回到昨日,親手掐死溫宰相。

阿赤在忙活,溫宰相這邊也沒閒著,他連相命先生的衣服都沒換,就拉著宋逸躲到橋頭旁的草叢裡等著看戲。

「雖然阿赤不像秦護衛一樣惜字如金,但也並非巧言如簧之人,這計策真的行得通麼?」宋逸擔心地說。

「溫某當然不期待阿赤能迷倒眾生,只要他會開口就好了。」

宋逸還沒來得及往下追問,秦圖麟便帶著戴盛走過來。秦圖麟人高馬大,一步抵常人三步,戴盛在後方苦苦追趕,抵達時氣喘吁吁。

「溫、溫公子,你家這下人……怎麼回事……只說了句『跟我走』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害我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對不住啊,戴兄,咱們家護衛擔心趕不上,來不及多說幾句。您快過來唄,看得清橋的另一頭麼?」

溫宰相招呼戴盛躲進草叢,他邊蹲在溫宰相身旁邊抱怨道:「這草真扎人吶。你要我看甚麼……那不是咱們家夫人麼?八成一早又去禮佛了……她身後那個紅髮大漢不就是──」

「正是溫某的另一個護衛。他生得高壯,一表人才,口才辨給,必能取得夫人芳心。」溫良恭笑著說完,毫不在意戴盛後面宋逸和秦圖麟二人瞪大眼,一副「你在說啥」的神情。

戴盛看看阿赤,再瞧瞧自己的身板,不禁慚愧地說:「確實,胡人女子特別欣賞這等男子。」

「等到兩人濃情蜜意之際,戴兄您再現身,屆時夫人理虧在先,必答應您納妾了。」

「這、這、這……是捉姦麼?」

「正是。」溫良恭喜笑顏開,「嘿,他們說上話了,從這裡雖然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但好在這位宋逸精通讀唇術,可以『看』得出來他們說甚麼。」

戴盛轉頭看向宋逸,宋逸早就覺得溫宰相心懷鬼胎,結果這次還是中了他的計,上次扮天師,這次還得會「讀唇術」,他宋逸可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讀唇術是啥玩意兒?」戴盛問。

忽被天降奇術的他只得道:「在下可以從口形判斷他們在說甚麼。阿赤正說:『姑娘您的髮簪掉了。』而戴夫人說──」

宋逸因為戴盛身後的溫宰相擠眉弄眼的暗示,頓了一下才道:「戴夫人說:『謝謝公子,您生得身強力壯,好似胡人男子。』」

戴盛看著橋上,對照著宋逸的話,急急巴巴地催促,「快、快說說,他們又講了甚麼?」

宋逸便在溫宰相那雙賊眼的授意下,看著三人隨意編故事。

溫宰相聽了宋逸的詮釋,得費好大的勁才能忍住不笑,他沒想到這個看似畏畏縮縮、一本正經的小官,腦子裡竟如此豪放不羈,還是平日有苦難言,藉機舒展?

不過,正當溫宰相想繼續聽宋逸怎麼胡謅時,三人已下橋往南邊走,戴盛忍不住站起。

「戴兄,去哪兒呢?」溫良恭拉著他的衣袖,「捉姦在床還得等他們到床上呢。」

戴盛怒甩開手,「到時就來不及了!」

三人方下橋,就見戴盛氣沖沖地跑過來,擋在阿赤與戴夫人之間。

「老爺?」

「你怎麼來了?」

即使矮了阿赤好幾寸,戴盛仍勇者無懼地挺起胸膛,「你這傢伙離我夫人遠點,休想碰她一根寒毛!」

戴夫人連忙道:「你在說甚麼,這位公子只是──」

「對不住啊,是為夫錯了,納妾的事不會再想了,妳可千萬別看上這傢伙啊。」

戴夫人瞪大眼看著夫婿,又扭頭看向阿赤,掩嘴輕笑。

「奴家若是心怡他這種壯漢,當初就不會嫁給你了。」

戴盛方才氣急攻心,一時忘了自家夫人的性子,還有當初的海誓山盟。可他忽然想起,這三人下橋後確實往南邊走,急問道。

「那妳為何跟著他往南走?咱們家在北邊啊。」

「那是這個人說他要去市集不識路,硬是要咱們帶路呢!奴婢本來不想理他,是夫人心好,說他撿到髮簪歸還,便要帶他一程。」

溫宰相給阿赤最重要的指令,即是下橋後無論如何都得把夫人帶往南邊。阿赤無法迷倒夫人,只得編出這種小謊。

戴盛聞言卻覺得更奇怪了,這個紅髮大漢不是要勾引咱家夫人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一直站在後方的溫良恭這才悠然開口:「這齣大戲演完了,接著到戴府談談家事吧。」

註:傳聞三國曹操喜好人婦,可考據的妻妾一共有十五位,其中有三位曾是他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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