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宰相臥龍床 擒王回 之二 紅杏出牆

阿赤原為汶川村附近的山賊,被溫宰相智取後,不得不以功贖罪,聽令於他,一路跟到考城。

本在山裡當頭目的阿赤,如今被溫宰相呼來喚去,在城裡做萬事辦的雜活也就罷了,忍一時便過,但現下還得勾引他人髮妻、設法讓對方紅杏出牆,這口氣他就吞不下了。

「為甚麼是我!」阿赤怒不可遏,臉色快比他的頭髮還紅。

「是啊,溫宰相,」宋逸幫聲道:「這種活兒,您本人出馬不是最合適了?」

溫良恭撫著剛剛被阿赤吼得發疼的耳朵,「若是平常,溫某當然自個兒上場,但那戴盛的夫人是胡人啊。」

阿赤與宋逸互望一眼,異口同聲地問:「胡人又怎麼了?」

「你們可懂胡人?」溫良恭雙眼微瞇,「溫某少時曾在邊疆擔任監軍御史五年餘,雖不敢說十分了解胡人,但多年打交道下來也是了解不少。首先,溫某這副皮相與身形,在胡人女子眼中就像易折的樹枝般,她們是看不上眼的。」

「竟然……」宋逸暗道,溫宰相這潘安容儀竟也有吃不開的地方,不過再仔細想想,陪溫宰相走在考城街上,總盯著他不放的,確實都是本國男女。

「胡人原本就比咱們高大,就連女子也不例外,故她們中意的是像阿赤這種身材魁梧的男子。」溫宰相走到阿赤身旁,不忘摸了他的背脊一把,害他寒毛直豎。

「若說身材,秦圖麟與我相當,為何不讓他去?」阿赤指著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的護衛抱怨道。

溫良恭嘆道:「你從汶川村跟著咱們過來,路上可聽過他講超過十句話?」

阿赤支吾其詞,秦圖麟確實惜字如金,寧願用手腳比劃也懶得開口。

「那不就對了?這件事非您不可。」他笑著拍拍阿赤的肩,「放心,由溫某親自傳授討女子歡心的方法,保證無往不利。」

「可是,我……」阿赤不敢說出口的是,他連女子的手都沒牽過,如今卻要誘人紅杏出牆。

「難不成你在故鄉有相好的姑娘?放心,溫某不會說的,宋逸也不說,秦圖麟……他本來就不說話,絕不會有人走漏風聲。」

他厲聲否認,「不是!」

「那是?」

阿赤看著遊走在男男女女之間如魚得水的溫宰相,說出實情怕被笑,不說出來又得接這麻煩事,他心中一陣煩躁,最終,還是為了男人的面子豁出去。

「算了算了,不過就是勾引胡人女子麼,有甚麼難的!」

溫宰相微微勾起嘴角,當即命人幫阿赤打點外貌裝扮。

「看來這回沒咱們的事了。」宋逸看向秦圖麟與賢王笑道。

「怎麼會沒你們的事呢,事情可多著呢。」

溫宰相先是附在賢王耳邊交代事項,隨後要宋逸和秦圖麟準備上街擺攤。

「擺攤?溫大人,您這活兒還沒辦完,就要接下一個啊?」

「不,咱們要擺的是算命攤。」

溫良恭換上樸素藍布長衫,頭上戴了塊方巾,還不知從哪找來兩撇毛,貼在臉上成了假八字鬍,說是相命先生,還挺有個樣子。他拉著宋逸,還有不得不跟在他身旁護衛的秦圖麟,就這樣在考城東北邊的寺廟前擺起了算命攤。

該廟香火鼎盛,算命先生才剛設好攤位,立起「鐵口直斷」的大旗,便有一名青年上前。

「先生新來的?以前怎麼從沒看過你。」

溫先生捻了捻鬍子道:「在下初來考城,您恰巧是第一位客人,就讓在下替您看看手相,當然,不需付錢。」

青年聽見不用錢,便興高采烈地攤開掌心,還沒開口問事,溫先生就搶先道。

「您是想問姻緣罷。」

「你怎麼知道?」青年訝道。

溫先生淡淡一笑,「在下還知道您早有心上人,只是不知對方是否也心悅自己,正因此心煩呢。」

「先生,您太厲害了,快幫我算算那位姑娘是不是也對我有意思。」

「那位姑娘當然是對您有情意的,您就別再猶豫了,快快傳情表意罷。」

青年聽了後,再三感謝溫先生,嘴裡哼著小曲回家去了。

站在溫宰相身旁的宋逸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秦圖麟亦略顯詫異。

「溫大人,沒想到您還真的會相命啊。」宋逸邊說邊想著要攤手讓對方替自己算算。

溫良恭挑了挑眉,見四周暫無他人,狡黠一笑。

「那全都是胡謅亂道的。」

「怎麼可能,」宋逸回想方才兩人的對話,反駁道:「您說中了他想求姻緣,還知道對方有心上人呢。」

「人們燒香拜佛,不出五件事:求功名、求發財、求病癒、求姻緣跟求子。那人從廟裡走出來時,在賣飾品的小販前停了一下,溫某便得知他是來求姻緣的,而且已經有對象,才會猶豫要不要買首飾送禮。」

宋逸與秦圖麟目瞪口呆地聽完解說,宋逸佩服地道:「溫大人即便哪天不當官了,也必定到哪都能混得風生水起。」

「你這是咒我被皇上罷官麼?」

馬屁拍到馬腿上,宋逸趕緊低頭,「下官不敢。」

「不鬧你了,我得好好擺攤守株待兔呢。」

宋逸連忙稱是,但又忍不住問道:「沒想到這胡人也信佛啊。」

戴家夫人雖是胡人,但篤信佛教,每隔幾日就會來考城這間佛寺上香,因此溫宰相便在這裡等她上勾。

「胡人不只信佛,胡國還有許多華美壯麗的寺廟與巧奪天工的雕刻,絕不亞於我國。難不成你以為胡國是個化外之地、邊陲小國?」

「下官這是初次出遠門,見識淺薄,還請見諒。」宋逸聽了有些汗顏,京城雖然也有些胡人,但他從未曾接觸過,總以為胡國就是個長年想打仗的蠻夷之邦,這次來蔭州也算是大開眼界。

「溫某在邊疆那幾年學會了一件事,雖然胡國與咱們喜好不盡相同,不過,他們一樣相信神佛、相信命運,還有,相信真摯的人心。」

溫宰相這番話說得正經,宋逸卻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這可是方才胡謅騙人,接著還要拐人紅杏出牆的人說出來的話呢。

又替幾個路人免錢算命後,溫先生終於等到戴夫人,她長得比中原女子高大,有著一頭褐色長髮,穿著本國服飾,面容不算姣好卻是令人過目不忘的長相,鼻梁高聳,顴骨立體,走在大街上特別惹眼。

溫先生耐心等待戴夫人禮佛完走出寺廟後,便先聲奪人。

「這位夫人請留步。」

戴夫人身旁的侍女警戒地擋在前方,「你有甚麼事?」

溫先生臉上堆滿笑意,「在下只是想替這位夫人看看手相,免錢的。」

然而此話一出,並未減少對方敵意。

侍女厲聲道:「無事獻殷勤,肯定沒安甚麼好心眼。」

站在冒牌算命仙身後的宋逸與秦圖麟默默在心中讚賞這位侍女,竟然沒被溫宰相的花言巧語糊弄過去。

巧舌如簧的溫宰相自然不會輕言放棄。

「姑娘這可言重了,在下初來到貴寶地,第一次看到那麼多胡人,只是想看看胡人的手相跟咱們的是否不同。不收錢只是因為在下還沒幫胡人看過相,不敢保證說得準不準。」他動了動八字鬍揚起嘴角,「只是看個手相,能有甚麼壞心眼呢?」

侍女還是不太相信這說詞,「夫人,這個算命仙好奇怪,咱們別理他──」

「樂兒,妳擔心過頭了罷,正如這位先生所說,只是看個手相,能有甚麼事兒。」

見戴夫人釋出善意,溫先生打蛇隨棍上,連忙道:「夫人若不介意,遠遠地讓我看一眼就好,絕對不會碰到您的玉手。」

夫人爽快地舉起手,「這樣看得清麼?」

「看得很清楚,夫人吉人天相,嫁入考城富貴人家。」

「樂兒,妳看,他算得可真準!」

侍女不屑地道:「老爺在城裡那麼出名,他當然知道您是哪家夫人。」

「在下初來乍到,不那麼清楚呢。」溫先生四兩撥千金後再道:「夫人頗有幫夫運,想必家中事業蒸蒸日上,只是近來有件煩心事,所以常來拜佛祈願。」

「你、你怎麼知──」侍女說到一半停住,拉著夫人離開,嘴裡喃喃道:「夫人,這個人一定派人查了咱們家裡的事, 說不定還是老爺生意上的死對頭派來的。」

溫先生對著她們的背影喊道:「夫人啊,妳近日得小心掉東西,但是也會遇到貴人!」

待戴夫人她們走遠後,溫良恭笑道:「看來,這位戴盛的生意做得比溫某想的還大啊。」

宋逸道:「此話怎說?」

「連那位侍女都對溫某提防成這樣,可見戴盛在商場上樹敵不少,難怪如此擔心後繼之事,不只內憂還有外患。不過,咱們這就來幫他解決難題。」他接著對著樹上說:「毓兒,輪到你上場了。」

「偷個髮簪,小事一樁!」賢王用輕功使力離開前,不忘留下一句:「跟在溫大人身旁,我偷搶拐騙都學會了呢!」

宋逸跟秦圖麟不約而同地望向溫宰相,他臉上難得出現歉意,乾咳了幾聲道:「這孩子,溫某會再多多管教,不能讓他繼續這樣歪下去……你們那甚麼眼神?」

「下官甚麼都沒說。」

「你別再教他,就是最好的管教。」

秦圖麟不說則已,一開口便語出驚人,溫宰相原想回嘴,卻難得找不到話似地,最後只讓他們趕緊收拾,還得趕去下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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