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裝家庭 14

明明都在同一層樓上班,卻不覺得時常遇到對方,但也有可能是之前都視而不見,現在認識了才覺得常常巧遇。

這是何篤行在中午時分到蒸飯機前拿便當時看到於美君的第一個感想。

「股長也都自己帶便當啊?」於美君用毛巾把熱燙的鐵便當盒拿出來暫放在流理臺上,接著去冰箱拿放在保鮮盒裡切片水果。

「其實就昨天晚餐的剩菜裝一裝。」

「其實我也差不多,但我比較喜歡有變化,還是會多帶個水果涼菜什麼的。」

何篤行排在她身後,接著把自己的便當盒拿出放在軟木墊上,心想以後也可以多帶個水果當午餐點心,年紀漸長,晚餐收斂點,午餐多吃點比較好。

「對了,你上次不是說你女兒不吃紅蘿蔔嗎?我後來又想到幾個食譜——」

何篤行聞言便脫口而出,「我昨天有做妳教我的奶油紅蘿蔔。」

於美君雙眼一亮,笑得像年輕了五歲,「怎樣?妳女兒她喜歡嗎?我每次做這道,我兒子都吃個精光。」

「她有吃,覺得還可以。」何篤行實在不忍對好心給他食譜的於美君說,那盤紅蘿蔔有一大半都在他手上的鐵便當盒裡。

況且,也有可能是自己記錯做錯,雖然家裡的大人跟小孩都叫他不要再試著做這道菜了。

「還可以啊——」於美君蹙眉,這顯然是對她食譜的下戰帖,「股長你不介意的話,我再多寫幾個紅蘿蔔料理給你吧?」

於是,何篤行跟她交換了手機通訊軟體帳號。

說來奇怪,這還是何篤行第一次面對面與另一位家長交流。

繆繆三歲時開始上幼稚園,會遇到同班的家長,但大家總隔著一層猜測的薄膜與他來往,再加上他那時比較沒自信,兼持家務邊準備高考,讓他毫無心力跟媽媽們過招,便沒有任何私下交流。

意外跨出自己的交友圈,何篤行顯得小心翼翼,於美君卻大大方方,除了分享食譜以外,有些在家長群組間流傳的資訊,也會分享給他。

『這禮拜動物園有尋寶活動,我本來跟朋友家一起報名,後來他們家有事不能去,股長如果有空的話,要不要帶女兒一起來呢?』

隔了幾日,於美君傳來這封訊息,下方還貼心地附上活動網址。何篤行約略看過,覺得是繆繆會有興趣的活動,適合年紀是小一到小六,淇淇也可以一起參加。

『如果再多帶一個小朋友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

何篤行興高采烈地把這件事告訴兩個女孩,繆繆高興地說要去要去,但淇淇卻搖搖頭。

「我跟同學約好要去書店了。」

繆繆理所當然地「盧」了淇淇好一陣子,但她雷打不動地固執不願改期,弄到最後繆繆還有點生悶氣,逕自拿企鵝的繪本來預習不理人了。

「你要跟哪個同事去動物園啊?」裴承飛站在流理臺前邊洗碗隨口問道。

「就上次教我做奶油紅蘿蔔的那個同事。」何篤行坐在餐桌兼廚房中島旁玩手機,聞言默默登出自己的FB分身帳號,今天前妻也沒有po文。

「是後來你說傳了一堆蘿蔔食譜的那個?」

何篤行嗯了一聲,卻得到裴承飛嗯哼兩聲回應。

早在兩人初識時,何篤行對裴承飛是連個屁也不敢放,他萬分恐懼這位妻子的前夫,一方面是他當時想跟對方打好關係,各方面謹慎戒懼,另一方面也是自卑。

如今相處了幾年,對裴承飛的態度被生活磨平,也因為了解對方後,知道這個人有時候就是隻紙老虎,只是老虎臉畫得栩栩如生罷了。

「你有什麼意見嗎?」何篤行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好像嗆了點,但也難以收回,只得再道:「說來聽聽。」

裴承飛洗完碗把手擦乾,轉過身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沒什麼意見,只是她好像對你有點意思。」

何篤行嘴巴大張,大得可以塞進兩顆滷蛋。

「怎麼可能,她都有兒子了——」

「她們家應該也是單親吧?」

「你怎麼知道?」

裴承飛下巴抬得老高,得意地推理,「你說過對方也有個兒子,而且你們兩人之間的話題都是小孩,是對方是雙親的話,不會邀你帶小孩一起出門,若真的要搞外遇也是單獨兩人約啊。所以最合情合理的狀況就是對方是單親媽媽。」

他被堵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心裡反覆回想,美君的殷勤到底算不算一般?難道真的是裴承飛講的那樣?

「不過,你對她沒什麼想法的話,最好早點讓她知道,而且你們還同一個單位,還蠻麻煩的……」裴承飛像個過來人似地好言相勸,而實際上他也真的是個過來人,不只一次有職場女同事對他示好,雖然表明離過婚有個女兒會打退一些人,但如果對方也是一樣的狀況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你怎麼知道我對她沒想法?」

「因為你——」裴承飛對上何篤行狐疑的眼神,硬是把本來要講的話轉了個彎,「因為你的態度,對她客客氣氣的啊。」

何篤行聽了雖有疑惑,但也沒繼續追問下去,兩人似乎都明白再細談這件事就會觸碰到某個話題,很有默契地繞道而行。

裴承飛與何篤行同住這麼久,什麼事都遇過,有關對方的家庭也瞭若指掌,但唯一不談的事,就是前妻蘇馥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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